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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桥头自然直,连卫家都支持她和离,你就别担心了。”沈翊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
卫如黛不能再生育,一般的人家或许会让卫如黛忍痛咽下这口气,因为不能生育和离后也很难再改嫁,要在娘家待一辈子,即便这样,卫家也支持她,卫如黛比起旁人,已算是幸运。
翌日,闻姝将徐音尘吐血昏厥之事告知卫如黛,如黛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担忧,但她随即垂眸,摇了摇头,“断舍离总归是难的,迈过了这个坎也就罢了,对我是这样,对他也是。”
“你能这样想,我佩服你,很多人都没有你这样的勇气。”闻姝握住如黛的手紧了紧。
不爱了分开很简单,可还爱分开对彼此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很多人会选择继续这段感情,彼此折磨,直到将这段感情唯一一点爱意都折腾干净,再分道扬镳,只是这样太累了,从前的爱变成了恨,当自己说出“是我瞎了眼”这句话时,就否定了一切的过往,连回忆都叫人难堪。
现在好聚好散,起码能给彼此留一点体面。
但徐音尘却不想要这样的体面,他仍旧不同意和离。
徐夫人在得知卫如黛不能生育之后不再劝他去将卫如黛接回来,也默认了卫家进进出出地搬东西。
徐夫人这辈子含辛茹苦,就是为了养大徐音尘,将徐家的血脉传下去,她急着抱孙子,她不能让徐家大房这一脉断在她的手上,要是这样,她死后怎么下去见徐家列祖列宗,所以卫如黛提出和离,徐夫人甚至觉得松了口气。
可她却没看见一日比一日颓丧的徐音尘,卫如黛在燕王府住了三日,徐音尘就在府外跪了三日,闹得众人皆知。
一旦和离,他就和如黛彻底没了干系,他舍不得,他可以用余生去弥补,却不能放手。
卫如黛喝了几日的药,气色好多了,也冷静下来了,但冷静下来的结果还是一样。
“姝儿,你知道我的,我喜欢习武,舞刀弄枪,我不擅长交际,不大会与人虚与委蛇的周旋,上个月就在想,等过年走亲访友,面对这么多徐家亲戚时,我该怎么办,我不如别的妯娌讨喜,届时我婆母又要不高兴。”
“我其实不明白,成亲之前她瞧着挺喜欢我,可成亲之后,我却没见过她几次笑脸,以致于我一直在想我哪里做得不好,”卫如黛苦笑了下,“当然,我也是做得不好,她喜欢温婉贤惠的儿媳,而我这辈子都达不到她的要求。”
“在家时,我身为姑娘,亦可以在练武场挥洒汗水,伯父伯娘从没有禁止过我习武,堂兄还亲自教导我骑马射箭,可出阁后,我唯一一次手痒,回家耍了会枪,却被婆母训斥了。”
闻姝没说话,只默默听着卫如黛倾诉,这些话,她一定憋了很久在心里。
“他虽次次站在我这边,可他始终没有解决我和婆母之间的矛盾,反而越闹越大,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解决,我们才新婚,就闹得这样不堪,我不敢想以后。”
“姝儿,我出阁后,收敛了浑身的刺,也想做一个柔顺,讨人喜欢的儿媳,可我做不到,我学不会女红,学不会下厨,我没有你和绮云这样的巧手,若是你和绮云,一定能讨得她的欢心吧。”卫如黛的语气有些失落,她真的很努力的想去做一个好儿媳,可她失败了。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有你的独到之处,我和绮云也不会武,”闻姝不想她这样自怨自艾,“大周有很多柔顺的儿媳,可却只有一个卫如黛,你是独一无二的。”
会女红会下厨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但会武的女子却寥寥无几。
卫如黛就像是广袤平原中长出来的一棵树,本该向往无垠的天空,拼命往上长,可徐夫人想要的儿媳是平原中随处可见的草,便想办法砍断大树的枝丫,削去树冠,想让树变成一颗草。
卫如黛弯了弯唇,“我不讨厌这样的自己,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怪徐夫人,不怪徐音尘,我们有缘无分罢了。”
对错难断,多年情愫只余一句有缘无分。
当晚,卫如黛悄悄地回到了卫家,不想再打扰闻姝,之后几日,徐音尘没再来过燕王府,却在卫家门前跪着,可卫大夫人不仅没被徐音尘感动,还叫人拿扫帚将他赶走,一点情面都没留。
即便这样,徐音尘还是不肯和离,但卫家也不想真闹到官府去,两人就这么拖着。
本就是年底,闻姝这边也特别忙,这是她成亲后过的第一个年,作为“新妇”,她要处理的事太多了,皇家的规矩礼仪本就繁杂,她也没功夫一直操心他们两人,总之有卫大夫人护着如黛,也出不了岔子。
沈翊的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太医不必日日来请脉,闻姝便把他心心念念的古董羹安排上了。
“你的伤还没好全,没叫放太多辣。”话是这样说,但汤面上仍旧飘着一层红彤彤的辣椒,免得他日思夜想。
“可算是解了馋,味道不错。”沈翊迫不及待地从锅里捞起一片滚烫的藕片塞进了嘴里,辛辣刺激着味蕾,格外满足。
闻姝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意,“慢点吃,像个贪吃的孩童。”
沈翊夹了一块藕片给闻姝,“你先前伤着手,才忌口半个月,还不是心心念念想吃酸辣鱼,我这都忌口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药几乎没停过,沈翊嘴里比苦瓜还要苦。
“是是是,委屈我们王爷了,多吃点。”闻姝捞了羊肉片进沈翊碗里。
各色菜品放入古董羹,骨汤沸腾,冒着“咕咚咕咚”的气泡,古董羹也因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