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很高兴,沈明河很高兴,皇后娘娘也很高兴。
年关将至,皇后娘娘特地请了京城最好的布商为我置办新衣。
他们上门为我裁衣时,我见到了我那泪眼婆娑的娘亲。
娘红着眼仔仔细细地测量:“瘦了,瘦了好多。安安呀,你要多吃些。”
娘亲本就是桑女,有了我给她的本钱,做出成绩来不奇怪。我教过她染色技术,娘亲的布匹鲜艳得讨人喜欢,我也给她画过纺织机器的图形构造,娘亲铺子里的生产效率总是极高。
娘亲说,她挣了好多好多钱。
最初有人来她店里闹事,但是后来她雇了几个小伙子看店,就没有人敢来了。
这次的机会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她极力给皇后娘娘推荐新染出来的这批布,逐渐得到皇后的赏识,这才和我见面。
娘亲还说,她要更加努力,要去南方购置大宅子,到时候偷偷把我给带出去,我们娘俩在那个没人认得的地方好好过日子,让我慢慢想通往世外桃源的路。
我问她,京城的铺子不管了吗?
娘亲说,交给其他桑女姐妹,让她们在铺子里安身。
娘说了好多,我都听着记着。
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离开相府,她就不再是纤姨娘,也没有人知道她是秦安的生母。
娘亲就只是方巧纤,当年赫赫有名的方家桑女。
娘走时给我塞了一个小纸包。
我温顺了一辈子的娘,她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孩子,她也猜到我在府中身不由己,所以她偷偷带来藏红花,她要把选择的权利交给我。
我连渣子都没剩下,可惜孩子命太硬。我不仅没有流掉孩子,还因见红遭了一顿毒打。
脖子带上镣铐,我被锁在了屋内。
9
我已不知年月,只是昏沉度日。
大门敞开,我仰头看着沈明河,想起了童年。
我是长女,幼时只知秦相是我的生父,便毫无父纲地抓着他的胡子喊爹爹。阴差阳错得了宠爱。
我时常随秦相进宫,与沈明河、沈熠算是一同长大。
沈明河仗着自己是皇后嫡子,行事作风总有一股子大男子主义,我不喜,相较之下更爱和沈熠玩耍。
他们早早被皇帝派到军中历练,本就性格暴虐的沈明河近距离接触了杀戮后更加嗜血狂躁,无数次都是靠着沈熠擦屁股才没被皇帝责怪。
我那时问沈熠:“难道你就一辈子甘心在沈明河背后吗?”
管他安危,替他打仗,为他做局,甚至功劳也给了他。明明优秀的是沈熠,流血的也是沈熠,站在众人眼中却是沈明河。
沈熠比他差在哪里?
按照封建社会那吃人的阶级来看,沈熠同样是皇帝的孩子,身份上并不比沈明河低,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是次子。
“你不应该活在别人背后,更应该为你自己好好活一次!”
沈熠眼底溢出一抹亮光,可惜稍逊即逝。
良久,他沉吟道:“皇兄是未来的天子,理应如此。”
“你想想你做的每一件事,扪心自问,你真的做不好吗?”
他可以。
我在沈熠挣扎的时候,替他回答。
于是,沈明河少了一个善后的保姆。在他疯疯癫癫找沈熠问罪,两人拳脚相向时,我用秦相送的匕首刺向了他。
沈明河死死抓住匕首,刀尖没入他的胸膛,有血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