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少祖一歪脑袋,竟真的睡着过去。
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常少祖又梦到地牢的情景,猛然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睁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床头油灯不知何时点着的,他抬起眼,看到江不宜正抓着他的手,拿着竹片一点点往他手臂上涂药膏。
他额发悉数捋到耳后,眉心不自觉轻蹙,神情专注地仿佛在打磨工艺品,叛逆的眉眼蒙上一层橘黄的光晕,抿着唇不说话时,倒有几分贤良淑德的味道。
常少祖背上出了汗,黏糊得难受,盯着他看了会儿,就扭着身子皱起眉:“我想洗澡。”
江不宜动作一顿,嘴角肌肉一抽,眼珠落在他脸上,怒火窜起:“你他妈脑子有毛病罢?我这都涂了一大半儿了,你说想洗澡?你嘴让屎糊住了?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睡着了。”
“洗不了!”
常少祖感觉他刚才差点儿直接甩手不干了,他也不想把白送的人手给气走,毕竟这伤都太过隐蔽,哪怕是大玥也不方便,更别指望那小畜生了。
虽是难受,常少祖也没再强求,睫毛颤了颤,垂下了眼。
他听到江不宜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骂他什么,不一会儿,突然扔了竹片,甩下他涂了一半儿的手臂,床板吱嘎一声响,又站起身来。
常少祖睁开眼,身周已没了江不宜的身影,只余翠色珠帘晃荡碰撞发出脆响。
江不宜没一会儿又回来,常少祖眼睁睁看着他手上端着一个木盆,肩上搭着一块儿干净棉布,咔哒一声,把木盆搁在了地上,盆中腾起团团白雾。
他抽下棉布浸在水中揉了两下拧干,抬头瞪向他:“最多擦一半儿!你别太多臭毛病!”
常少祖怔怔望着他,半晌眨了下眼:“……好。”
江不宜让他环着自己脖颈,小心避开伤口和药膏,前前后后又都擦了一遍。
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房间的江不宜,回想着自常少祖醒来后发生的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满心烦躁地从床上坐起,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是,江不宜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真他妈犯贱!”
次日,江不宜一睁开眼就看到江了坐在铜镜前,日上三竿,脸也不洗,头也不梳,就摸着高高肿起的左脸对着镜子发呆,眼眶红彤彤挂着泪。
江不宜皱起眉:[让你抄的经书抄完了?]
江了肿起的脸颊蹭在手心,他空茫茫的眼盯着镜中自己,眸底燃起几分难抑的兴奋:“这是师尊打的……师尊醒了,师尊醒了是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