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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突然兴奋起来,一个劲喊着李世民窃功的李元吉那样,李建成明白他和二弟的差距。
他原来的不甘,是在李世民稍稍透露他的奇遇之后产生的天命何不在我的不甘,是他本作为长子随着父亲太原起兵,却让二弟夺了风头的不甘。
而李世民现在却告诉他,虽说他赶上了太原起兵,但原本随着父亲谋划的,是随着父亲上任的二弟,而不是在老家的他。
起兵之时他固然赶到了,但他后来只能击败二弟曾经击败的敌人,大唐最重要的危机,一直都是二弟南征北战的解决。
他看出来了,父亲是向着他的,或者说父亲也忌惮二郎,一开始并不想让二郎立功,结果就是处处败绩,不得不重新让二郎出马收拾残局。
是假的吗?不,如果是假的,那必须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因为父亲开始就算没在忌惮,也有为自己这个太子考虑的心思,不想让二郎太出风头。如果不是非得二郎出征,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让步,一直到父亲都觉得地位受到威胁,必须与他联手去压制二郎的程度。
身为皇帝和父亲,不得不与太子联手去压制自己的次子,其他都不用细究了,这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如果不是非二郎不可,父亲怎么会给他机会,让他有了皇帝与太子联手都难以压制的权势。又怎么会让他尽得朝中人心,政变前敢于直言相问朝臣,相信他们不会向天子通报。
如果是假的,那二弟就不会有兵变的机会。他是太子,他再有军功,有几个人愿意跟着二弟搏的。
他没有往下看,更不必问自己一家的命运。看纸上的内容显然并不完整,李建成压住纸页,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在谋反前从来没被自己当成过竞争对手的二弟,问:“你做得如何?你曾言与秦皇汉武同往仙境,现在又说是同往后世,莫非你在后人眼中,与他二人相当?”
一言既出,连李渊和窦夫人也忍不住停下阅读看了过来。
秦皇汉武,在他们这个时候的评价其实参考李世民那句导致他被刘彻捏脸报复的话就知道了。
“始皇暴虐,至子而亡。汉武骄奢,国祚几绝”。
虽然承认他们的地位,但总也有这样的评价跟着。李世民与他们一起到了后世,莫非也是一类人?
不过就算如此,能令四夷威服,其实也让李渊觉得很安心了。
李世民笑了笑。
“我,或者说原来那个我的谥号,是文皇帝。”
对,就是文皇帝,李小九加的那个破谥号让它见鬼去吧!他不承认,打印的时候本传开头那句都被他删了,真是看到了都觉得好羞耻。
“文皇帝!”李渊震惊地几乎站起来,半欠了身又一屁股坐回去,迷惑地打量自己的二郎。
怎么会是文皇帝呢?他给的史书里记载的事迹,除了开始只是随他起兵之外,后来的军功比现在更盛。主要是每次都是不得不让他出征才能解决,还有窦建德这个差点就与大唐分庭抗礼的对手存在。
现在窦建德都在李世民帐下了,其他各路诸侯和突厥,在这本史书上带来不少的麻烦,李渊看出来了,不得不羞愧的承认,大多是因为他限制二郎,不让二郎出征造成的。
现在二郎直接主事,有的掐灭了源头,有的迅速平定,都没造成什么足以让人不安的威胁。
所以他这么能征惯战天生将星,直可比肩韩白的儿子,谥号居然是个“文皇帝”?
不是,大臣们眼瞎吧?
虽说前面刚有个隋文帝,但杨坚毕竟结束了几百年分裂战乱,重新梳理建立一个大帝国的制度。尽管难免带着吹捧,也还说得过去。
二郎凭什么啊?那可是“文皇帝”,李渊想都不敢想的谥号。
李元吉又在咒骂,这回骂的是李世民的亲信大臣死不要脸,人死了都要奉承。
李世民都懒得理他了,向李建成看了一眼,李建成心里也正烦这个坏事的四弟,反手捂住了他的嘴,冷淡地道:“四郎,输都输了,你真想现在就惹怒他么?”
李元吉一滞,想到自己儿子,终于还是闭嘴了。
他再肆无忌惮,也不想身后连个祭祀的都没有。虽说书上写着确实灭门了,但现在李世民是太子,没必要将他们都杀了,只是他再这么骂下去,他自己都觉得这事难说。
他安静下来,李世民才向着李渊淡定地道:“这都已经是没有发生的事了,不必多提。父亲若想知道,以后慢慢看书就是。大哥的事是意外,儿这次回京,献俘之后,本就准备与父亲深谈,请父亲退位。”
李渊竟然不算太意外,甚至有一种靴子终于落地的解脱感,只是一时还缓不过来,呆了半晌,被妻子轻轻推了一把,才哑声道:“好,好,有儿若此,为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李世民微微低首致礼,却没有退下,犹自道:“父亲,退位不是大事,儿还是想与父亲谈一谈。今日母亲也在,大哥也在,儿便在这里一次说清楚好了。”
李元吉要不是被绑着就要跳起来了,他呢?他不是人吗?
他不知道,李世民年少的时候还拿他当人,自打他差点掐死乳娘之后,就真没拿他当人了。
有些话,李世民是早就想说了,只是李渊还坐在皇位上,他还没有立下逼父亲退位的决心,秦皇汉武都警告过他,父亲很可能会在这方面与他爆发巨大的冲突。
他也是渐渐才知道,书上看到的故事,真正做起来有多难。书里那个他,是到了什么程度,才会下定弑兄逼父的决心呢?现在他没有那样的压力,也没有必须要杀死兄弟的决心,只是要请父亲早点退位让他施展,都花了很长的时间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