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樾这时候才忽然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轮回。
当初他以身相护,救了卿幼殊一命,而如今卿幼殊一路追寻,终于找到他们。
其他人激动地连连说“是”,卿幼殊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有绳子簌簌放了下来。
卿幼殊又问:“青庄何在?”
沈樾说不出话,嗓子像是断了,只得以剑柄敲击石壁,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
卿幼殊这才放心了,想了想,又指派了一名护卫下去将沈樾背上来。
等到五人尽数离开地穴,机关重新合拢,沈樾气喘吁吁地倚在石壁上饮水,尽量压抑住饥饿,小口小口地吃着干粮,卿幼殊这才走到他身侧,见他浑身狼狈,也知道他这几日过的是何种生活,然而她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道:“青庄,这其中你的武功是最好的,在地穴几日,即使是你都没有力气动弹,为什么那三个镖师的动作如此的迅敏?”
沈樾的嗓子哑得不像他,仿佛含着血一般。
“我与李癸回到原地时,九个人就已经剩下五个人了,他们便是其中三个。”
卿幼殊何等聪慧,眼神微微闪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同其他人有一段距离,而其他人都忙着饮水进食,没有注意到这一异样。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从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递到沈樾手中:“这是我方才在机关中发现的,我想,你恐怕是为了它而来的。即使不是为了它而来的,也无碍,南庄用不到这样的东西,你且拿去,我身边的护卫嘴都很严,不会向旁人透露的。”
沈樾接过后,卿幼殊便起身离开了。
他看向手中的东西——是剑谱,只有五页,分明是残缺的,但与普通的剑招不同,剑谱上所绘的形象,竟然是两个人。他一个激灵,再仔细一看那些剑招:孟春翠柳插瓶头,仲春红杏纷至开,季春桃花压枝低。。。。。。正是“春”。这是传闻中的鸳鸯剑谱!
沈樾一时哑然,心绪万千,原本就昏沉,如今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怔怔地看了一阵,一声惊叫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连忙收起了剑谱,沈樾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赶紧起身,顾不得眼前昏黑,沿着甬道跑出隘口,一踏出隘口,便瞧见除了李癸的那三个人里,已经有一个人倒在了血泊中。
而卿幼殊微微敛眸,架好了姿势,再度拈弓搭箭,将弓弦拉至圆满。
那两个人被护卫步步紧逼,毫无招架之力,眼见她又要射出一箭,便叫嚷起来。
“卿小姐,您明明救了我们出来——为何——为何又要翻脸不认人?!”
“我愿意与狼共舞。”卿幼殊神色平静,说道,“但我从不与秃鹫、鬣狗为伍。”
她说到了这里,即使是再如何隐藏,那两个人的脸色也不由得变了变。
正巧见到沈樾走了出来,他们便笃定了必定是沈樾将此事告诉了卿幼殊。
“青庄——”
卿幼殊眼睫轻颤了颤,松开手,任由利箭如流星飞射,贯穿其中一人的身体,紧接着,一旁的侍从又递出一箭,她搭箭绷弦,毫不犹豫地侧身,又收走了另一人的性命。
她没有看那三人一眼,转而看向沈樾,说:“你不拦我?”
“从你与我合作,亲手收下千尺贼性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拦不住的。”
卿幼殊端详着沈樾,发现他连剑也没拔出来,于是笑道:“你让我当坏人了。”
沈樾不置可否。
如此,黄沙镖一行十八人,返程之际,就只剩下了沈樾与李癸两人而已。
而沈樾拿着那鸳鸯剑谱的残页,无数次地探寻,踏遍西平郡,也没寻到任何线索,就像和那个女人一样的死无对证,直到落雁门传来书信,他这才踏上了返回临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