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能为了富贵把亲儿子都过继出去,儿子死了又要回来,要回来做什么?
“又把小樟哥过继给个死人,图什么?不过是盼着京里二房那群傻子再照拂照拂你们,继续捞点儿银子1
沈海不由老脸一红,也不知是羞恼还是气愤,“你胡说些什么!家里哪有对不起你的地方1
“你们都一样,都一样1小栋哥一双眼睛猩红,“你们都对不起我!沈家就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们一个两个抢了我的东西,还一副仁义道德的模样,呸!真让人恶心1
他忽的撕扯起衣衫来,夏日衣衫轻薄,很快一条袖子便掉落下来,露出满胳膊伤痕,刀伤鞭伤烫伤,新旧叠加,端是狰狞。
他凑近沈海,给他看那些伤,“我身上,都是,都是,我这些年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你们真对得起我?对得起我?”
沈海那刚刚涨红的脸瞬间苍白起来,便是在座诸人也是心下一紧。
“栋哥儿,我的栋哥儿”沈海一时受不住,老泪纵横,伸出手就去拉小栋哥。
沈理也站起身来,厉声道:“栋哥儿!你也知道那是虎狼窝,怎的还不醒悟?如今回头是岸,我在这里同你保证,你若弃暗投明,我与你爹爹,你瑞二叔,必合力保下你性命!纵然有罪,哪怕是流放,也必会为你打点周详,也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儿苦1
周围黑衣人见情势不好,一声唿哨,纷纷露出短刃来,室内寒光一片,让人心惊肉跳。
小栋哥脸上的肉抽了抽,挤出个冷森森的笑容,“好啊,你要救我,那就把沈家给我,把银子掏出来!要不,就都死,都死1
沈理冷冷道:“你还执迷不悟?沈家,不会跪着求活1
沈海拉着孙子的手臂,低声哭道:“好孩子,你别拧着,你放手吧,他们逃不出去,不会对咱们下手的。只要你放手,你爹会护你”
小栋哥怒从心头起,忽然甩手推开沈海,“你还当你儿子多好呢?!我告诉你,我和沈珹说把鞑靼放进来,他要敢不听吩咐,我就让他丁忧,换个人儿来放。你猜怎么着?他为了富贵前程,那是亲爹都不要了。哈,你养的好儿子1
“一个宁可看着你死也得要官位,一个奔自己前程做探子去了十年都没养你,还有一个,啧啧,你自个儿给过继出去了,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好像说了个绝世好笑话。
沈海一辈子的老脸都被揭了,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要昏厥过去。
不想小栋哥转身就擎了把匕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便猛的割向沈海颈项。
沈海甚至都没发出一点声音,便已殒命,瞪圆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孙儿,死也未能瞑目。
厅上立刻一片惊叫。
沈涌沈源以及一些上了年纪的族老都吓得瘫软在椅中,厅堂里一阵骚臭,不知道哪位吓得失禁了。
琼哥儿和小榆哥也哆哆嗦嗦,想把自己藏起来。不停叫着“我是自己人,自己人”
小栋哥一头一脸都是血,宛如厉鬼,情绪却是出奇的平复下来了,他看着沈理,冷冷道:“我和沈珹说了,不应就要丁忧,我这是,言而有信嘛。”
沈理脸上也失了血色,手也有些抖,只吐出两个字来,“畜生1
小栋哥哼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人吗?那就杀给你看。”说着又冲那边一挥手,“小桦哥,把你娘你妹妹带上来吧。”
他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看看你爹,是不是和我爹一样?”
“小桦哥?1有关系亲近的,记性好的,知道这是沈琦当年丢的那个儿子的名字。
方才小栋哥说沈琦老婆孩子的时候,大家心里虽疑惑,但这话很快就过去了,谁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追问。
待真听到小桦哥名字时,才不由惊讶。
那边一个粗使杂役打扮的男子摘了斗笠,露出一张和沈琦极为相似的脸来,沉默的冲堂上众人一拱手,算是见礼。
随后,又有两个黑衣人扯着两个绑手堵嘴的女人拽进厅堂。
其中一个头发已然花白,满面风霜,看向沈琦满眼是泪,却不是失踪多年的蒋氏是谁。
而另一个则是个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满脸惊恐,那眉眼也是像极了沈琦,正是他们的小女儿杏姐儿。
沈琦饶是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由下意识站起身来往那边去。但很快被黑衣人拦了。
“弟妹这些年受苦了。”却是沈理先一步出声,也有提醒沈琦之意。“这些年,琦二弟一直不曾再娶,不断的撒银子撒人出去找你们。”
“当年,他就是收着绑匪的信,想也没想就交了几万两银子出去,才落入圈套,被人冤枉入狱,虽捡了条命出来,到底还是废了一条胳膊”
那边蒋氏哭得更凶,一旁的杏姐儿好似也明白了什么,一时间也是泪流满面。
小桦哥忽然轻笑一声,向小栋哥道:“看来,我运气比你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