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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些渴望不可及的爱他曾经得到过,只是母亲让他忘记了,巫长宁好像懂她了,从深渊中活下来的女人,经历无数次的死亡和痛苦才坐上巫帝的位置,那是她认为能保护孩子的方式。
“娘……”巫长宁第一次喊这个字,巫镜笑了,轻抚着巫长宁的头,“阿宁,阿娘从未后悔生下你,你很像阿娘,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做一个温柔的母亲,你也不能依赖母亲。”
温柔的大手轻抚巫长宁的发顶,巫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白光里,巫长宁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抓到,嘴里的血腥味儿真让人作呕,巫长宁想吐,好痛,五脏六腑裂开一般得痛,“娘,不要走……”
“阿宁……”江叶红第一次见巫长宁哭得这般无助,只能心疼得抓紧他的手,巫长宁昏迷中不停呼喊着娘,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一份得不到的亲情。
刘癞子起针,连声叹气,“只能暂时压制,能抵一时抵不了一世,等他醒了你们商议再做决定,到底是要废除内功还是……”
江叶红,“多谢神医,我会和他商议的。”
刘癞子拿起针包出门去,江叶红眼睛通红,他没有办法只能到鬼市来求谢东决帮忙。巫长宁被巫术反噬得太深,眼下只有废除内功这一条路。
巫长宁还在昏迷,痛得只能喊娘,如果可以江叶红愿意代他痛,对巫长宁来说身上再痛也抵不过心上的伤口。
江叶红握紧巫长宁的手,“阿宁不哭了,我在这儿,你还有我,我来爱你好不好?”
巫长宁眼角挂着泪,吐了太多血人也变得虚弱,鬓角已经被虚汗打湿,梦中还在低声啜泣。
过了三日巫长宁体内的气血才终于平息下来,巫长宁疲惫地睁开眼睛,熟悉的陈设,他在家里,巫长宁合上眼睛缓了一会儿,院里传来黑阎王的叫声,红毛大公鸡也跟着咯咯了两声,他回家了。
巫长宁艰难坐起来,摸着心口,曾经总觉得空缺的地方被填满了,又回忆起那个漫长而痛苦的梦,想起巫镜的面容也只剩温柔的泪水,巫长宁忍不住落泪。
江叶红端着药碗进门,一见巫长宁已经坐起来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阿宁你可算醒了……”
江叶红放下药碗,小心蹲在床边,“可还是痛?”
巫长宁泪如泉涌,“小叶子,我……我也被爱过……娘她爱过我……”说完嚎啕大哭起来,吓得江叶红赶忙将人抱在怀里,轻抚巫长宁的头,“不哭了…”
巫长宁委屈又高兴,眼泪根本止不住,“是我忘了,是我忘了她……”
翡翠玉麒麟5
巫长宁一直哭个没完,重活一世,记起以前的事没哭过,可现在他已经哭到停不下来,后悔又委屈,想到巫镜最后的眼神,他终于明白母亲弥留之际为何是笑着的,因为她知道以后不用为巫长宁担心了,没有母亲,孩子也可以靠自己活下去。
巫长宁哭了好久,直到眼泪干涸,没力气再去哭疲惫地躺在江叶红怀里,江叶红的衣襟给巫长宁的眼泪沾湿,哄小孩子一样说道,“你先歇会儿,再吃个饭,药一定要吃。”
巫长宁眼尾泪水未干,轻抚江叶红下巴的胡茬,“我…我睡了几天?”
江叶红抓住巫长宁的手放在胸口,“不久,三日。”
“三日?短短三日就把你熬成这般憔悴的模样,你是不是没合过眼,瞧你眼睛红的。”巫长宁心疼又自责。
江叶红摇摇头,眼睛一刻也不想从巫长宁身上离开,“不用担心我,只要你没事,一切都好。”
巫长宁要坐起来,奈何用不上力,“扶我起来。”
江叶红将巫长宁扶起来,“你先缓一缓,我去端饭菜过来。”
瞧着江叶红忙里忙外,巫长宁心里倒不是滋味,春日来了阳光总是那么明媚,院里的树好像冒绿意了,巫长宁捂着胸口,这次的反噬来得过于凶猛,已经到了要做选择的时候了。
江叶红将饭菜放在桌上,先盛了一碗汤,拿起汤匙轻轻搅拌着,“来,先喝口汤润润喉咙。”
巫长宁抓紧被子,低头抿唇不语,耳根发烫,想到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巫长宁羞得不敢抬头。
江叶红放下汤碗,大手覆上巫长宁的额头,“可还是不舒服?”
巫长宁唇又抿得深了几分,支吾道,“我…我可以自己来……”
江叶红抓住巫长宁的手放在被褥上,“别闹,你现在要好生养着,在大理寺的牢房是不是……”若非巫长宁病得离开不人,江叶红早冲进大理寺问问他们到底对巫长宁做了什么。
巫长宁淡然一笑,“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人动我一根头发,你不要多想,我是想到了巫长意,才控制不住,也怪我心性不稳。”
江叶红牵过巫长宁的手,“阿宁,你别这样,不要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如果你愿意,可以多依赖我一些。”巫长宁昏迷中一直喊着娘亲,他心里有脆弱的一面,但总是摆出一副比江叶红年长的样子。
巫长宁捧起江叶红的脸,“我懂你的意思,你觉得我在逞强,很多事憋在心里不告诉你,其实并非我憋在心里,只是……好,我承认,我一直憋在心里,一直为那份得不到的爱耿耿于怀,但是…但是也多亏了这次反噬,我想起来很多事,娘亲她并非不爱我,在我生病重伤昏迷的时候,她彻夜照顾我,也曾温柔的对我笑过,只是她用巫术让我忘了那一切。”
巫长宁忍不住哽咽,眼泪又在打转,江叶红握住巫长宁的手,“这是好事,我就说岂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这份记忆来得太迟,但至少可以弥补巫长宁内心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