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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平公主说完苦笑了一会儿,她像在自说自话,眼神恍惚而哀怨,“因为我的生母…,她是一名宫女不假,但是悦灵太妃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她不甘于平凡,于是用计获得了圣宠,可是皇帝很快忘了这件事,她怀有身孕后因为修炼邪术百般痛苦,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执意生下孩子,她觉得孩子是她能摆脱命运的关键,可是诞下孩子之后她便亡故了。”
裕平公主又笑了一声,她始终盯着门口,“宫人将孩子养大,直到杨妃入宫,那个孩子才得以认回公主的身份,杨妃以无儿女为由,让皇帝身边的人吹风,把孩子交给她抚养,可这一切才是噩梦的开始…”
本以为做回公主可以衣食无忧,可是自从她来到杨妃身边,真正的噩梦才开始,杨妃告诉她身世之谜,逼迫她修炼邪术,饮食人血,如果不照做她就会被杨妃塞进鼎中待上一整夜,和毒虫,骷髅头在一起,地狱不过如此,她不知道向谁求助,默默承受着这一切,直到年幼的裕王目睹了杨妃夜里人首分离,裕平才从梦中解脱。
裕平丢魂一样呆呆望着门口,“杨妃被诛,我以为噩梦到此为止了,我甚至愿意在尼姑庵呆一辈子,可是那些邪术师还是不停地找上我,他们说这是我的宿命,身为邪术师之后的宿命……”
巫长宁随着裕平公主的目光看向屋檐下那一片亮光,幽幽说道,“宿命,什么宿命,他们没有资格左右别人的人生。”
裕平依旧苦笑着,“我躲不掉,他们不停地上门来找我,不停地问我要钱,不停地威胁我,我每日惶惶不安,他们为了彻底束缚住我,甚是在父皇耳边吹风,让父皇把公主府建在了原来湘王府的旧址上,他们说我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我不停地从噩梦中惊醒,不停地听见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梦魇挥之不去。直到崔英的到来,他一开始也很怕我,怕的不得的,甚至连夜逃回吴南王府,躲进庙里。我找到他,把我的身世都告诉他……”
裕平公主红了眼睛,“我没想到他竟然哭了,他同情我,说会帮助我摆脱邪术师的控制,他不停地找道士找高僧,布下各种法阵,人人都觉得我是怪物,不详,可是崔英却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甚至一直在帮我……”
江叶红有些疑惑不解,“公主为何不向陛下求助?”
裕平大笑,红着眼睛看向江叶红,“我想过,可是我也会邪术,尽管是被逼迫的,公主是邪术师之后,如果传出去我会是什么下场?湘王案诛杀了多少人,在当朝巫蛊之术从来都是禁忌,传出去我会被圈禁,甚至被处死,在皇帝眼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儿和江山稳固哪个更重要?我承认我怕死,我不想死。”
皇权之下所有人都可以是垫脚石,也可以是牺牲品,况且裕平公主是邪术师之女,传到民间更是会引起民愤,虽贵为公主却时刻在为性命忧虑。
裕平垂下头,目光淡漠,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她不愿意回忆起那些可怕的经历。
这样的身世并非裕平所愿,出身由不得她选,可是身世带来的恶果却要伴随她一生。巫长宁感觉复杂,有些看到自己的影子,“公主,您曾让驸马远离常俊,是因为……”
裕平似乎平静了一些,端坐着说道,“因为我发现常俊和南洋邪术师在一起,可是崔英不知道被常俊蛊惑了什么,竟然那么相信他,相信常俊会对付南洋邪术师,可是崔英遇害没多久常俊也…我常在想是不是想错了。”
巫长宁,“常俊确实想对付南洋邪术师,可是天不遂人愿。”
裕平怔了片刻,“如此说来还是我错怪了常俊,那么常俊之死也是他们……”裕平的眼睛又陷入了失魂状态,人恍惚着。
巫长宁小心地问道,“敢问公主,问您索要钱财的可是柯如意一伙人?”
裕平疲惫地摇摇头,“不止她,还有那位叫祝玉琅的苗疆巫术师,我就是他们的金库,不停地问我索要钱财,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迫于压力经常精神恍惚,有时候看人都是扭曲的。”
其实有时候神志不清,疑神疑鬼,对她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至少皇帝会放松对她的警惕。
巫长宁,“公主可愿意将祝玉琅引出来?”
裕平,“引出来?你们想抓她,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将她引出来,每次都是她派人主动联系我。”
巫长宁,“公主可是每月都需向她送钱?时间地点可是固定的?”
裕平,“是,固定的,我会按时让秋月去送钱,不过这个月我已经送过,虽然未按照原来的数额给,但是他们这个月应该不会再主动找上我。”
绿檀说过他们见面都是翠娘安排的,应该先审翠娘,巫长宁柔声说道,“公主,驸马之死或许还是因为要对付南洋邪术师,从而被他们怀恨报复,至于谁杀了驸马,怕只有抓到柯如意才能知道真相。”
巫长宁所言和裕平预想的差不多,她还是一副失魂的样子,不过潜藏在心中的秘密说出来感觉轻松许多,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天早晚会来,从前她为活命想尽办法隐瞒,崔英给了她活着的希望,如今崔英不在了,她也没有什么盼头了,“等你们抓到柯如意,可否让我见见她?”
巫长宁,“一定。”
裕平,“那我就不打扰了。”
裕平公主刚出京兆府的大门,皇帝的贴身太监已经候在那儿了,裕平恍惚地扶了下额头,径直走向事先备好的轿子,随他们入宫。
巫长宁目送着裕平公主远去,目光渐渐暗下来,江叶红拍拍巫长宁的肩膀,“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