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说对了。
景平对茶尔尔,三千红尘心中过,仅存一抹不凉薄——全都给了李爻。
他喜欢的是看李爻倒腾茶杯茶盏。
对方每个动作在不经意间透露着从容优雅,又与将军金戈铁马时的不乱不一样,同一副皮囊如换了个人,很有意思。
李爻骨子里有股贵气,贵得不矫情,让人舒服。
景平曾暗发誓愿,不想让李爻再上战场,时至此时,这誓诺还没破。他想让其继续安稳延伸,最好如被定海神针撑住的汪洋,永不起波澜。
他贼爱看李爻闲散、恣意、游手好闲。
闷在家里炸厨房,都很不错。
“是啊,”景平接话,“年幼时喝茶少,没这习惯,只是觉得你沏茶好看,秀色可餐。”
话不经意。
李爻暗想:他四岁没了家,漂泊多年确实没处去“附庸风雅”。
“往后拿些好茶给你尝尝,有味道合口的,自然会喜欢了。”
景平受用地想:只要是你沏的,高碎也是琼浆玉液。
“好啊,那你闲时多弄给我喝,”他品茗之意在晏初,“你想跟我说什么?”
李爻斟茶给景平,暗红如血珀的茶汤面上杳渺起淡白的雾:“我查皇后娘娘半年了,顺便查二殿下。这几日有些结果,跟你说说。”
热茶润着喉咙,李爻讲得很随意。
皇后姓苏,娘家在秦川,祖上三代皆可圈可点。
父亲是左相苏禾大人不必多说。
曾祖父在前朝做州长史,是个不小的武官;祖父倒是抱负闲散,本不愿入仕,偏赶上年代动乱,被赶鸭子上架、不想一路宏图大展,在先帝一朝做到了左都御史之位。
这是实打实的官宦世家。
“但不知是苏家谨慎、刻意毁去了族谱,还是年代太过动荡,秦川苏家自皇后娘娘曾祖再往上,查据全无、没有宗祠、族谱。我着人去秦川问,当地百姓都只知道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本地人,却没人说得出苏家在秦川的根基在哪。娘娘出阁前的旧宅,都遭大火烧没了。”李爻道。
景平提着铸铁壶给茶加热水:“你也觉得她与我是同宗吗?”
李爻笑道:“依着她手里有半枚扳指来看,不似是假装。我还查到你家出事之前,你娘曾借由娘家有事到过秦川,那时皇后娘娘是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待字闺中,你说咱娘当时是不是与她见面?”
景平让他一声“咱娘”晃瘸半边脑子,好一会儿才傻笑了下,算是恢复正常。
细想,从信安城到秦川是要经过蜀中的。
黄骁屠村的事件,又是否与这有关?
“至于二殿下……”李爻继续道,“是陛下广寻天下美人时出生的,据说他娘亲生下他就病死了,皇上虽然……”李爻表情微妙,没把赵晟是阎王殿里开染坊、头号大色鬼说出口,“但他从不强迫,且都会负责。即便那女子病死了,诞下皇子也该给个名分记载,为何……一笔抹个干净,名字都没留下?”
景平搜罗脑子里的存货、反应过来什么:“原来……有内情?”
他难得不是眼睫毛都冒精气的模样,有点可爱,李爻笑看他继续道:“我顺着线索寻到了坊间给那女子接生的稳婆,老婆婆还记得她,说她生孩子时家里来了很多富贵人照顾,生得顺利,可第二天突然听闻她发急病没了……这般看她更像是被人杀了,反观《内庭纪事》上片字未落,‘被杀’也比病死更像是真相。”
为何要杀她?
皇后收养一个庶女所出的低贱孩子为母仪天下,还是另有原由?
赵屹与景平沾亲……沾得父、母哪一边?
景平忽闪着眼睛看李爻:“晏初,这些事情我也查来着,无奈进展极慢,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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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表情让李爻看到景平十几岁时的模样,他笑着在对方脸上捏一把:“你太师叔好歹是暗卫出身,自然有不可外传的手段。”
景平早不是当年逗就脸红的小屁孩了,送到嘴边的“珍馐”岂有放走之理?顺手抓住,歪头亲了李爻手背一口,跟着将人拉进怀里:“我是外人么?”
李爻瞥他不拾茬,随意搂人继续道:“其实我还在查咱娘宗族的音讯,虽然妙虚说苏氏宗家灭族了,但那么大的家族,即便散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不剩,还需要些时间。”
现在在说正事,无奈景平觉得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太招人,实在没忍住,一口亲在他脖子上,攀附着要往耳根去。
耳朵堪称李爻的命门。
他轻抽一口气,知道臭小子早探清他的虚实、目标明确,笑着要躲:“别闹,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