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将自己当作了宋兰亭的奴婢,不敢破了奴婢与主子的界限。
又或许,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肮脏的,他那么干净,她又怎么忍心,将他也变得肮脏。
她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静静的跪在车厢内,以额触地,久久不语。
宋兰亭却是浑身一僵,眼神沉郁了下去,喉结攒动。
他扶她起身,轻声道:“狸儿,我说过,不必跪我。”
他的手心很温暖,和那个人的凉意刺骨截然不同,他握着她的手,良久未放。
她没有觉得是一种过分的肢体接触,只是……她抿着唇,将头扭了过去。
他放开了她的手,眸中掠过一丝晦涩,掀起马车的帘子,将视线挪去窗外,望着幽深的夜色:
“他回了临松。”
陆温怔了怔。
她……没有问他,他却一眼看透了自己的心事。
“殿下好像……什么都知道。”
陆温轻声道。
自从红莲地狱,离鸢出了手,将她一路平安护送去了祁州。
她就知道,这位殿下,并非世人眼里的风流浪荡子。
他的品性,心智,乃至治国之道,都是当世大儒,教导数年,倾尽心力培养出来的。
他并非如太子一样宽厚仁慈,又并非如二王一样才智平平,他聪颖,好学,却有着裕丰帝,最希望他的嫡子继承的品质。
他杀伐果决,手段酷烈,杀人,连眼也不会眨一下。
这样的帝王,才可以平定乱世,他是有能力,扭转乾坤的。
偏偏,他不想。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她仍旧问了:“殿下,和谢御史,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唇齿翕动,可到了最后,却只在唇角漾出一个极轻极温柔的微笑。
“其实,不太熟。”
陆温扯了扯嘴角:“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殿下,认真回答我。”
“好吧。”宋兰亭抱了抱臂,慵懒道,“问吧。”
“你与他,究竟是敌,还是友?”
宋兰亭以手撑额,阖着双眸,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想答,只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在心中,是这样答的:“是敌,也是友,可以性命相托,但结局只能是举刀相向。”
好在,他没有那么执着于权势,也并不像他一样,执着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亲情。
遑论天下民生太重,他不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