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松懈了下来,就会变得很疲惫,他也是这样。
那些清醒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的伤痕,此时有了明确的痛感。
他本来不想搭理的。
以前比这更严重的伤也受过,只要止了血,就算他不上药,也会慢慢恢复的,只是恢复得快与慢的问题。
他不想与她分开,所以又往她恬静的睡颜旁蹭了蹭。
没一会儿,他就又坐起来了。
不对,和以前不同了。
他现在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容貌,他浑身都破破烂烂的,伤痕累累的,难看死了。
只有这张被她多次夸赞“漂亮”的脸蛋,还可以吸引她。
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他蹑手蹑脚出了门,打来一盆水,就着他自制的药泥,一点一点涂抹到伤处。
他想了想,又捧了一面铜镜,坐在属于她的妆台前,将去疤痕生新肌的药泥,认认真真的,涂抹整张面庞。
药泥是血竭磨成了细粉,当归、白芷、甘草等等制成的,紫红色的软膏。
若是白日,看起来只会有点滑稽,可这是晚间,加之他目盲,根本用不着点灯,涂抹完了药泥,就倚在她的床头睡着了。
陆温醒来时,险些被月光映照下,那个紫红色的怪物吓个半死。
当即就念着阿弥陀佛,妖怪哪里逃,一扬手,狠狠甩了个耳光过去。
“啪”的一声,好生响亮。
陆温瞪大了眼睛,不敢轻动。
因为药泥被她的掌心剐蹭掉了些,露出莹洁柔嫩的下颌,又躺在她的床头,显然就只有他,才能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
谢行湛揉了揉眼睛,就顶着这幅半紫半红半肿的面颊,咬了咬唇,果断开始求饶:
“云儿……我不是故意的……”
陆温还懵着,指了指面颊上骇人的药泥:“你在装鬼吓我么?”
“没有!”
谢行湛立即表忠心,连忙起身,出屋,打水,取过铜盆,洗去药泥,一气呵成。
少年洗得干干净净,眉眼和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偏着头,睁着亮晶晶的眸子解释:
“云儿喜欢漂亮的人,我怕自己不漂亮,所以涂了玉红膏,我现在……脸上的痕伤是不是淡了许多?”
陆温噎了噎,默然无语。
阿兄说的果然不错,此人不知廉耻,怎么会自己觉得自己漂亮的啊?
还要问她漂不漂亮……
难道要她昧着良心说,这张艳绝人寰的脸,一点儿也不漂亮吗?
反正她做不到。
她叹了叹,认命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