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简之懒懒掀眸时,将面前两兄弟的愤怒都看在眼底:“崔家有您二位主事,确实离亡败不远了,还怕什么口头避讳?”
想以大义规矩压他?
可惜,崔简之从来不吃这一套:“我要得不多,只需要将你们库房里堆积得粮草药材一一交出,我会向陛下奉告罪书,立意减轻崔家在大灾当头倒买倒卖的重罪。”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宥。
闻言,崔庭煜兄弟俩的神情瞬间变了,他们眼神飘忽,嘴上还在强撑着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崔简之,你别以为你自已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就能够往我等头上强扣罪名……你也是崔家人,一旦崔家倒台,能与你什么好处?”
崔简之的视线毫不避讳地戏谑着从他们面容上一一夺过:“好处多了!至少我不需要因为与尔等同姓,被迫因尔等行径感觉到良心谴责、日夜难安。”
这是崔简之心声。
谢仪拿出手中藏卷,逐字分析:“这是崔二老爷和长公主来往书信,听说老爷年轻时也曾传承自书法大家,最因一手好字骄傲……应该不会时至年迈,反而不认识了自已的字迹?”
她将信封砸到崔庭礼的胸前。
当泛黄信纸散落,崔庭礼原本气鼓鼓地脸上只盛一片惨白。
他说为何这些日子都没等到景婧娴的回信?原来从一开始,信件已经被这两人从中拦截!
分明他们将一切痕迹都处理得那么干净利索,就连百姓都在口口相传盛夸崔家,崔简之怎么会将怀疑的视线落在自已人的身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谢仪看清兄弟俩眼中的疑虑,一字一顿说得嘲讽:“清河崔家以诚立名,却配合着长公主做这些不要命的勾当……”
顺着景婧娴这条线查下来,首当其冲就是崔家。
哪怕没有她和崔简之,崔家也很难保其身。
景婧娴会拉崔家入局的原因简单,其一是崔家身为南方第一世家,双方合作能借势谋夺更多的利往。
其二则是想以崔家来挟制崔简之步伐,让崔简之也上她这艘贼船!
景婧娴大约自认为算盘珠子打得够妙,但崔简之确实宁可壮士断腕,也绝不和他们同流合污!
崔家两兄弟的脸色越是惨白,崔简之唇角的弧度就勾勒越深:“口口声声以崔家兴盛为先,可你们做得事,却是要将崔家拉进真正的无尽深渊……”
“将东西交出来,我可求情免你们死罪。”
崔庭煜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崔家家主,哪怕起初是真被崔简之的强劲势头唬住,现在也缓过了一口气来:“黄口小儿只为心意行事,你哪会知道我等所谋深远?”
话音未落,绣春刀出鞘。
崔简之挑眉:“我没在和你商量。”
看似清高的大儒在刀锋所向时,愣是被寒光吓得一哆嗦:“崔简之,你以为你做了什么便民好事吗?哪怕我将所有物资交给你,至少清河百姓……一定没人会念你半分好!”
“他们都一定会站在我崔家这头,觉得你是以权强压。你说你这样费尽心思还要吃力不讨好是为了什么?我所赚下的银两,未来又何尝不是你的。”崔庭煜生了一张好嘴,晓之以情。
可他面前,无论是崔简之还是谢仪都不曾为之所动。
男人用刀柄强压着崔庭煜在面前跪下,是赎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