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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捶打树皮,也是一项技术,就现在这整个小村落里,顾小碗和鲁石匠捶打得最好,他们俩手里出来的树皮,都总要比旁人的有韧性,而且裹了松油缠上竹竿后,这火把还最是耐烧。
因此为了节省资源,眼下大家也不胡乱跟着做火把了,这活儿就都分给了顾小碗和鲁石匠来做。
而今日得了这许多松油,接下来几天,顾小碗和鲁石匠是有的忙了。
随后男人们听得有一头公山羊来自投罗网,也是很欢喜,何荆元更是喊何望祖去给舀了些酒来,趁着暮色下去后浮上来的那半弯月亮,喊了几个好酒的一起坐下划拳。
山里虽说是近来也算是过得顺畅,但日子是真的苦,一向担心何荆元喝酒引发旧疾的顾四厢都没有阻拦,倒是叫顾小碗疑惑,尤其是见顾四厢生怕他们下酒菜不够,还喊何麦香去抓了一把干虾子油炸,给他们添菜。
这会儿见她又在捻兔毛线,便坐过去帮忙:“四姐今儿心情这样好。”
她们别的不多,兔毛最多,所以这些兔毛收集起来后,在槽子里的温泉池里来回洗了几遍,有的还用草根染了色,然后各家女人这闲暇时候,几乎都是在捻线。
线的粗细程度和牢固,都决定于她们的技巧,顾小碗编制麻线手套在行,但是捻线却总是做不好,所以她刚伸手过去,顾四厢就忙拍开她的手:“这个不要你帮忙,白白糟蹋我这洗干净了的兔毛呢!”
顾小碗无奈将手伸回来,听着下面那大木墩子四周喝酒的众人,“我瞧着,已经舀了四斤去,你不拦着一些?”她倒不是舍不得给大家喝,只是这酒度数本来也高,不说他们明天是否起得来,但是有些人酒品实在不好说。
虽说没有去打闹砸东西,但是话多,指不定今儿喝醉的,能在这山洞门口手拉着手说道天明,实在是吵得很,大年三十也那一宿,自己就已经感受过了这些酒醉话痨的杀伤力。
顾四厢瞥了一眼,“随了他们吧,这一阵子大家也过得辛苦,难得今日得了这公羊,他们都高兴,且叫他们欢喜一回。”
又道:“这几年里,安生日子虽也过了一些,但总是不尽人意的地方要多。如今有这黑山羊上门来,加上咱们原来的两只,他们都觉得是好事情,三羊开泰,同等那三阳开泰,只盼着这一年风调雨顺,得些好日子过。”说罢,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来,叹着气道:“这也算是苦里找甜。”
顾小碗听着这些话,心头不免是生出些感触,想起自己自打到这个世界后,看着这一具健康身体,还没高兴多久,过的便都是这种提心掉胆的日子。
怨天尤人她也是有的,但更多的时候还是自己给自己找希望。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帮粗糙汉子,竟然也会自我寻求精神期待。
夜里,那弯半月逐渐被铅灰色的云层遮去,层层迭迭,夜色便越来越暗,到了下半夜的时候,顾小碗听到窗外传来沙沙的雨声。
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终于来了。
说起来,自打正月后,这天气都极好,风和日丽,大部份时候都能瞧见那太阳。他们这里有山泉水,自是感觉不到一个多月没有落雨的干燥,所以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春雨来得比往年迟了许多。
下了雨,山洞门口喝酒的男人们也都跌跌撞撞往家里去。
只是喝醉了的,步伐蹒跚不稳,又要爬阶梯上树,顾小碗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尤为担心,生怕他们就这般摔下来,折了手脚可好?
便只得起身,将那石雕细腰灯盏里的松油灯点燃,随后朝窗口探出头去,喊着树对面的何望祖跟苏秋子。
两人睡得迷迷糊糊,让她喊醒来,揉搓着惺忪睡眼凑到窗口,“小姨咋了?”
顾小碗指着下面那些移动的黑影,偶尔还能听到摔跤声,“喝了不少,只怕也是半梦半醒的,你们起去瞧一瞧,看看都还有谁,给送他们各自的树屋去,省得摔了。”
两人一听,虽是不愿,但也没办法,嘴里低声埋怨着,披着衣裳下了树屋。
外头便是一阵折腾,想是有人被送回去,将他们自家的媳妇给惊醒,所以邻里传来几声怒骂,又有那慢吞吞爬楼的声音,一番折腾,终是在半住香后,重新安宁下来。
而且也不出顾小碗所料,翌日那喝酒的大部份没起来,正巧这天也还落着雨,林间到处都是一片潮湿,倒也没有去吵他们。
何望祖那里按部就班地将牲畜从山洞里赶出来,又捡了些鸡蛋来,递给了顾小碗收着,“槽子下面,还要挖个池子出来才是,这些鸭子整日全挤在那水沟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快活,都不爱下蛋,你看这一篮子几乎全是鸡蛋。”他一边说,一边指着篮子里的鸡蛋。
孟先生今儿也醉了还没起来,顾小碗想着也上不成课,便道:“那你看看咱有几件蓑衣?吃过饭,你喊几个人跟你去挖?”
“也行的。”如今的何望祖倒是勤劳,丝毫不觉得半分辛苦,或是自己又比哪个多做了几分。
果然,这吃完饭,他喊了皮头他们几个有力气的兄弟,方小目兄弟两个,又有东门铁匠的二徒弟二胖一起,便去槽子下面挖水塘。
那头黑山羊今儿老实了许多,也有可能是今天下了雨的缘故,给摘了笼头后,喂它吃草添盐卤岩,都没有攻击人。
只不过也不敢大意,暂时先隔开关,吃完后也是套上笼头。
下了雨,蓑衣几乎都被何望祖他们穿走了,女人们也继续坐在自家屋廊下捻兔毛线,他们现在就指望着在秋天之前,能将这些兔毛线都织成布匹,到时候等到寒冬腊月里,再外套上兔皮衣裳,定然是能防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