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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很快察觉到他,缩头缩脑不敢说话,裴珩便移开视线,抬步进了殿门。
萧思远正坐在病榻上,脸色蜡黄,颌下生了灰白的胡须,形似槁木,常人都能瞧出这是病入膏肓了。
皇后在榻边陪伴,抽噎着拭泪。
萧思远年过而立,当年刚被封为东宫太子时,因积劳成疾,身体一直不好,硬生生撑了十几年,已算用药养着的结果了。登上帝位后,他意气风发了一阵,可惜处处受制于裴珩,毫无作为,郁气颇深。
加之时丰痴愚给他的打击过大,竟一日日消沉下去。
有时他自己也怀疑,是否当年对父皇见死不救,才叫他如今遭了报应,报在了儿子身上。
萧思远见裴珩进来,咳嗽道:“不必施礼,你且坐下。”
话虽如此,裴珩是原就不会行大礼的,他先给个台阶,免得自己被气死。
皇后悄悄退下了,裴珩隔了一段坐在外间,“陛下召臣有何事?”
萧思远答非所问:“睿王方才进来,可瞧见了岁和?”
他生怕裴珩记不起来,补充道:“他刚出生时,知遇还照顾过一阵,喜欢得紧。”
裴珩道:“陛下不妨有话直说。”
萧思远也不再弯弯绕绕,说道:“朕没多少时日了,也知道这帝位你垂手可得,只恨时丰福薄,没有继承大统的命,朕无话可说。”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清楚即使时丰是个健全孩子,也没法斗得过裴珩,整个京师和朝堂都已是裴珩囊中之物了。
甚至哪怕自己未曾病重,尚且年轻康健,他也无法阻止裴珩掌权,怕是没几年就要被逼着退位。裴珩至今未动杀机,他都怀疑是看在知遇的关系上。
这天下仿佛早有定数,注定要归还于萧旸一脉。
可惜了。萧思远想。
可惜裴珩偏偏执着于萧知遇,至今不肯再娶,将来恐怕连个传位的子嗣也无。
“朕过身之后,岁和便交给你和知遇了。”萧思远道。
他几乎能肯定,即便找不到萧知遇,看在这点情面上,裴珩也会善待岁和。
裴珩果然没有拒绝,冷冷道:“陛下不说,臣也自会照拂。”
萧思远心一定,然而他更在乎的其实是儿子时丰,他咳嗽几声,试探道:“你也瞧见了,岁和与时丰是一起长大的,见不着彼此都要哭鼻子……朕希望你能同对待岁和一般,好好待时丰。给他封个王位,有皇后照顾,母子俩安享一生,朔州萧氏也会记着睿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