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遇只得骑着小枣绕了崇仁殿一圈,晃悠悠的,好歹没出丑,射箭却不行了,弓都张不满。
皇帝给他气的,甩了袖子呵斥几回,终又摇头叹道:“罢了,这一途原也不指望你。”
之后又让伴读们上来试试,吴飞谭和屈梦成都不差,堪堪比皇子们逊色一点——萧知遇自然不在此列。
裴珩骑马利落,但下了马,没去射箭,只躬身垂头道:“我还不曾学射箭和剑术。”
皇帝点点头,算是赞赏裴珩这点自觉,又一眼瞧见裴珩束发的细绳,乃是边地式样,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微妙之色。
之后皇帝吩咐皇子们各自练习,留下裴珩说话。
萧知遇原还对裴珩那悖逆之语心里有气,这会儿又怕皇帝为难他,骑着小马转悠,不肯走远。
皇帝和裴珩在栏杆旁不知说着什么,裴珩一直躬身,姿态恭敬。过了片刻,皇帝起驾回宫,裴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退了几步,坐在台阶上不语。
萧知遇跑过去道:“父皇说什么了,训斥你了?”
裴珩摇摇头:“陛下只问了我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功课是否跟得上。”
萧知遇一愣。
父皇自裴氏母子进宫后从未过问,就当没这两人一般,今日却仿佛想起来了,甚至让他莫名有种直觉,父皇这回过来为的不是什么检查功课,是特意来看裴珩的。
“这不是好事么?”他迟疑道。
“是好事,”裴珩忽然说道,面容却冷冷的,“想来是我父亲有消息了,陛下便想到了我。”
宫里久已不提萧旸,跋扈如四皇子,上次被皇帝责罚后都不敢再明提,只阴阳怪气地暗讽,萧知遇此刻听裴珩陡然提起生父,便心里一沉。
“你……你今后别提你父亲了,”他小声道,“父皇早已下令,在宫里说这个是犯忌讳的。”
但他没说出口的是,即便萧旸有了消息,他都通敌叛国了,再怎么样恐怕也是祸及妻儿的噩耗,裴珩实在不该想得太乐观。
裴珩不语,萧知遇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又想起方才裴珩没头没脑地追问他当不当太子时,眼睛里那种锐利的光。他知道裴珩从来不甘心,也一直隐约能看出潜藏的野心,但作为朋友,他总是怕这样的野心会害了裴珩自己。
他想着裴珩身份特殊,难免对立储之事敏感,皇子之中对裴氏母子有善意的毕竟只有他一个,他若真成了太子,裴珩的处境必定会好很多。裴珩会如此在意他能否登位,也是出于自身安危的考量,是不得已。
方才他实在不该对裴珩太严厉的。
萧知遇有些愧疚,瞧着少年愈发冷利的侧脸,缓和语气道:“之前你问我有无夺位之心,我便告诉你,我从无此心,我母亲也没有。都说朔州封地是个苦地方,但我宁可父皇打发我到朔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