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不在焉回了自己屋里,心情低落,正碰到昭斓来找他。
郡主的几个堂兄弟都是京中贵养的,说是要历练,却一来朔州就水土不服倒下了,昭斓郡主更是无聊,她一团孩子气,撒娇道:“二哥,陪我出去玩嘛。”
萧知遇本无兴致,然而昭斓是头一回来朔州,他自觉该尽地主之谊,便打起了精神,带了昭斓去玩。
朔州正处在战争中,不比从前热闹,但北边几个城池打了胜仗,近日还算有生气,两人坐着马车转悠了一圈,午后回来时正经过城墙。
一路行来,外城的城墙上好些个铁笼悬着,萧知遇隐隐听到了低泣声和哭号声,沉默下来。昭斓显然也听说了这些事,心里不好受,叹道:“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下雨了可怎么办啊。”
萧知遇想到自己昨晚给的毯子,应被收去了,不知那对母子今晚要怎么捱过去——但也许是他多虑了,瞧那孩子的模样,说不定已经经历过数十个这样的夜晚。
他这样安慰自己,试图让自己减少一些莫名而生的难过。
内城这头,远远的了望台上依旧挂着铁笼,他望了望,忽见长公主的车队从城外而来,颇为气派。
“长公主做什么去了?”
“娘亲拜祭先祖,要忙好些日子呢。”
萧知遇一顿,忽而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朔州旧事(二)
当晚,萧知遇辗转反侧,没能睡着,又想到那对母子。
他眼前时不时浮现那男孩刀锋一样的眼睛。
到了半夜,他从被窝爬起,又溜出门去,特意带了个水囊。
水囊里不是水,是热乎乎的汤药。
入夜时大夫按例给他请脉,他借口身边内侍生病,旁敲侧击地将那妇人的症状说了,大夫琢磨着是风寒发烧,开了方子。他让仆人煎了药,趁热装水囊里带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能救得便救得,先捱过去再说。
到了了望台,萧知遇照旧让侍卫在下头候着,独自上了高台,那对母子果然坐在笼子里,身上盖着一条毯子。
白日里,他偷偷跟长公主提起,既然是回乡祭祖,又是父皇登基后的第一年,正值战事,该广布恩泽,向天地祖宗祈福,为国运和朔州庇佑才好。
一个小孩儿背着手,大道理说得文绉绉的,长公主瞧着还真被说动几分,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长公主以祈福为名,给全城百姓布粥,连那牢中的犯人,城墙上示众的囚徒,都得到了一碗热腾腾的粥。长公主又仁善,见那许多笼子毫无遮蔽,四面透风,便说服皇帝,给了条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