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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三天,无事发生,除了药膏在张海侠身上停留太久,皮肤泛红,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尽管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但张海楼和我还是有些失落,倒是张海侠非常看得开。
第四天晚上,张海侠有了反应,他感到后背到腿部有烧灼的疼痛,我担心是药膏刺激皮肤,对身体反而不好,想要将药膏给洗掉,让皮肤休息一下。
张海楼拦住我,他说,大夫专门叮嘱过,七天之内,药膏要每天定时定量的涂抹,期间不可以弄下来,否则就没效果了。
我其实已经放弃了,张海侠的残疾,只有靠现代科学才能复原,但张海楼和张海侠都很坚持,我也只能继续等待。
第五天,涂抹过药膏的皮肤出现大面积溃烂,散发出阵阵腐臭,张海侠痛的满头大汗,逐渐变得神志不清,张海楼也吓得够呛,忙不迭地将那大夫抓了回来,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们对于黛石果的信息是很陌生的,但张海侠的背上和腿上都已经化脓流出黄水,这总归是不正常的。
那大夫刚一进屋,就被腐臭熏得差点吐了,而我和张海楼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就连府上的佣人都不敢靠近这边,吃喝只能由张海楼自己准备。
“第六天会比今天更严重。”大夫捂着口鼻,对我道,“还会有蛆虫在他身体里钻,但绝对不能把蛆虫清理掉,还要继续上药,过了第七天,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难以置信,“要是更严重了怎么办?”
大夫道:“医术上记载,黛石果生长在阴阳两界交回的地方,治疗的过程自然不能和普通的草药相比,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们有幸得了这味药,又不相信它,我也没办法。”
这种时候,大夫帮不了什么忙,正是黛石果发挥作用的关键时期,我甚至不能给张海侠注麻醉让他彻底昏睡过去,至少那样他就感受不到被腐蚀的痛苦。
张海侠时而清醒,时而意识朦胧,嘴里偶尔叫着我的名字,他的嗅觉本来就很好,腐肉的味道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不断地冲击着他的鼻腔。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情况,究竟是在治疗他,还是在伤害他,我这个医生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张海楼安慰我道:“一定不会有事的,这么多人抢着要黛石果,肯定没问题。”
第六天,张海侠腐烂的地方开始生蛆,那些腐肉被密密麻麻的乳白色蛆虫啃食,任何人看了都得吐上好几天,张海侠几乎心如死灰。
不停地有蛆虫死掉,似乎是吃了那些腐肉导致的,我和张海楼便去清理死掉之后,从张海侠身上掉落的蛆虫。
张海侠看不到自己后背的样子,却能感受到虫子蠕动的粘腻,和那些令人不适的声音,也一直在持续:“玥,海楼,你们出去吧,这里太难闻了。”
“说什么呢。”张海楼道,“我们三个就你鼻子最灵,你觉得臭,我们可不觉得。”
我坐在床头,握着张海侠的手:“疼的话,可以叫出来,不用忍耐。”
张海侠如同一个即将被蛆虫啃食殆尽的濒死之人,还有最后一天,可我却看不到任何希望,所有涂了药膏的部位都烂掉了,这种溃烂的程度和蛆虫的数量,只有死人才会有,而张海侠却是清醒的。
“海楼。”张海侠虚弱地唤自己的兄弟。
张海楼赶紧过来,完全不在意难闻的味道:“我在,你说。”
“我若死了,你要照顾好小玥。”张海侠虚弱的声音传出来,“把我的尸体直接烧了,骨灰撒在鼓浪屿的海里。”
张海楼道:“说什么呢,七天之后就好了。”
张海侠紧了紧握住我的手,终是忍不住:“小玥,我好疼啊,真的好疼……”
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如果没有黛石果,张海侠或许只是走路慢一下,但如今,他却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理解二月红看着丫头的生命一点一点儿流失的悲痛。
张海楼替我擦拭眼泪:“没事的,明儿就七天了,不会有事。”
“给张瑞林发电报了吗,海侠现在的情况,他有没有回你?”我道。
“回了,他说这是正常的,海侠七天之后就能好。”张海楼哄着我。
我叹了一声:“你骗我,电报至少三天对方才能接收到,你昨天才发的,张瑞林怎么可能回复你。”
张海楼把我整个人揽进他的怀里:“张瑞林这个人,是十足的保皇党,他需要你去找族长,如果这药不对,我们就不可能为他完成这件事。配方没有错,使用方式也没有错,别伤心了,虾仔最疼你,他要是知道你哭,会很难过的,本来他屁股就疼,你再让他心疼,岂不是更可怜了?”
我被他逗笑,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人家屁股好好的,药又没抹上面,怎么会疼。”
张海楼亲亲我的脸:“笑了就好,不哭了昂。”
第七天,奇迹肉眼可见的发生了。
那些蠕动的蛆虫慢慢禁止不动,张海侠身上的腐肉已经被蛆虫吃完了,房间里那股腐烂的味道也在逐渐消散,他被啃食的部位,只剩下肉红色的,带有纹理的肌肉。蛆虫开始分泌一种透明的物质将肌肉完全包裹,虫身之间融到一起,渐渐填满缺失的肉坑,破损的表面生长出一层皮肤。
等到一切都不再有变化,张海侠的后背到腰部,连接小腿的地方,全都生成了新的皮肉。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些蛆虫,居然与张海侠的肌肉融为一体,还长出了新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