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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桐沉默良久,终于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要功绩,要稳固权力,也要万民归心。但他却不想要闻端为此陷入险境。
只是这些话与闻府侍卫说也无用,于是谢桐站起身,恢复了平常的威仪,淡淡说:
“朕知道了,你随朕到马车上,将太傅的计策一一道来。”
*
寅时一刻。
星子隐在了黑云后,连月光也黯淡不少,朦朦胧胧的,愈发照映得曲田城中静寂非常,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时值战事,百姓们都刻意闭门不出,夜中窗户紧闭,甚至不敢点太亮的烛火,就怕惹祸上身。
在这样安静的深夜时刻,闻端躺在榻上,睁开了眼。
低低的咳嗽声响起,闻端缓缓起身,闷声咳了一会儿,将涌至喉间的血腥味压下去,方才从榻上下来。
他睡前喝了一碗平常分量的药,如今几个时辰过去,发了一通汗,高热已经显著降了下来,只是身上还是乏力疲倦。
闻端到了案前,将烛火点上。
窗外立时传来几声极轻的叩响,一个声音响起:“官爷,怎么了?”
“无事。”闻端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平静道:“夜中口渴,喝点水而已。”
窗外的人应了一声,又说:“反贼的那些眼线都睡着了,官爷若是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在下。”
说完这句话,外面就恢复了宁静,仿佛刚刚那几句低如絮语的动静是幻觉似的。
闻端喝了茶,又将身上被汗打湿的里衣换下,做完这一切,却没了困意。
他在案前静静坐了半柱香的功夫,直至烛火转暗,才回过神来似的,开口问:“将本官的话传给圣上了吗?”
窗外的灰袍人再次现身:“已与圣上商定了,依计划进行。”
闻端颔首,又不疾不徐地问:“圣上那边,可有什么新情况?”
灰袍人一顿,好一会儿才说:“是有……今日入夜,反贼命人隔河用箭射了一封信给圣上,信上编造了官爷您病重已逝的语句。还好我们的人也正巧赶到圣上跟前……”
闻端的眉头渐渐皱起,不等灰袍人说完,就打断道:“圣上信了?”
灰袍人沉默一瞬,低声说:“圣上惊悲交加,伤心落泪。”
闻端久久不能言语。
自他成为谢桐的太傅后,就鲜少见这个坚韧的少年哭,谢桐向来是不喜那副懦弱情态的。
而近来每次惹得那年轻的天子落泪,貌似都是因为自己。
闻端的侧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墨眸望在某处上,漫长的一段时间后,才慢慢开口:
“是本官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