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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不该贪恋口腹之欲。”他低声喃喃。这时,孟琅突然跑回来了。归一有些惊奇地望着他,只听他问:“仙人,我有件事要求你。”
“什么事?”
“五十年前的仙鹤王的王妃,她现在在哪里?”孟琅焦急地问,几乎不抱希望。他心中满是懊悔,若他早知道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就该早些问仙人!现在都过了五十年,兴许仙鹤王都——
“老夫不知。”
“怎么会!您不是神仙吗?”
“神仙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归一说,“老夫连见都未见过她,如何能知道她的下落?何况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十年,你要真想找她,该去酆都找阎罗。”
“您真什么都算不出?”
“算不出。”归一不假思索地说。
孟琅痛苦地望着他,过了一会,他再次深深地行了个礼。
“多谢仙人。”
“等等。”归一叫住他,“拿出剑。”
孟琅疑惑地抽出剑,双手递给归一。归一却没有接过去,只说:“把灵气注进去,你就能御剑了。”
“灵气?”
归一伸出两根指头搭在孟琅手腕上。孟琅感觉身体里有什么被牵引出来,斫雪微微发光,飘了起来。
“记住这感觉。”归一头也不回地进屋了。孟琅在原地站了良久,突然跪下去,连连叩首:“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他激动地跳上剑,摇摇晃晃地飞向空中,没一会,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第175章复仇(一)
长明王宫。
这是个闷热的夏夜,虽然夜已经深了,泰安殿前的青石砖上仍飘荡着一股窒闷的热气,像个衰朽的老人般阴魂不散。蝉扯着嘶哑的嗓子,有气无力地叫唤着。偶尔吹来的一阵微风也虚弱得可怕,丝毫不能驱走热意。这一切都让人感觉白天的燥热还未过去,可在泰安殿里,却萦绕着一股凉气。
这凉气来自摆放在泰安殿四角的满满一大缸冰块。长明王不耐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拉上被子,没一会,他又热得受不了。可要是掀开被子,那凉气会让他的骨头疼痒难耐。
他终于忍不住坐起来。他没有喊人,他睡觉时身边从不许有人,只许侍卫在外边守着。然而,泰安殿太大了,他要是喊侍卫进来,就得扯开嗓子——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实在太费劲了。
长明王已是耄耋之年了。他白发苍苍,脸上长满了大小不一的深褐色斑点,个头也缩了。他坐在床上,为烦闷和燥热所困扰。近年来他时常有这种感觉,一点小事都会让他怒不可遏,有时候无缘无故地,他也会大发雷霆。长明王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老了。
当他心绪很差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让人厌烦。这宽敞的宫殿,这柔软的被褥,这蔫巴巴的帐子,还有帐子外模模糊糊的烛火。这些烛火是为了避免他夜起时磕到什么而点的。长明王看到那些飞虫似漂浮着的黄斑,心情更差了。他口中发渴,便下了床,走到一张小桌前喝水。
正当他一边喝水一边思索着要不要扯开嗓子叫侍卫把这些碍眼的东西统统拿走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响。
长明王身体骤然紧绷,他机敏地竖起耳朵,殿内一片沉静,刚刚那声响动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难道他听错了?长明王慢慢地直起身,打量着四周。烛火忽地跳动了一下,好像一声逸出的尖叫。“侍卫!”长明王大叫一声,但从他那衰朽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既不清晰也不高昂,好像他喉咙里堵着什么似的。“侍卫!”他又叫了一声,这次,他的声音大了些,但门外的人好像依旧听不到。
没人进来。烛火平静下来,长明王锐利地扫视四周,大殿里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看不到有什么人或者其他东西。也许,刚刚那只是一阵风。长明王心中却越来越不安,泰安殿晚上可是门窗紧闭,哪里会有风?他飞快抓过挂在旁边屏风上的剑,大吼道:“侍卫!侍卫!人都死哪去了?该死——”
这时候,烛火又晃动了一下,长明王的怒吼戛然而止。他紧盯那烛火,这次它没有恢复平静,而是猛烈地摇颤起来,好似一个人在瑟瑟发抖。长明王举起剑,厉声喝道:“谁?!”
大殿某处忽然传来了极细微的声响,可下一瞬,它就像一个幽灵消失了。长明王浑身紧绷,聚精会神地追逐那一丁点声音,他将双眼瞪到最大,凶狠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忽地,一个黑影闪过!
“谁!”长明王的剑刺了出去,刹那间烛火熄灭,大殿陷入一片漆黑。长明王立刻紧紧贴在一根柱子上,无言的恐惧霎时灌彻心扉。他大吼道:“侍卫!侍卫!”
没人回应。他的吼声落入空空的大殿,被黑暗吞噬。长明王意识到了不对劲。刚刚那番动静足以吸引来外面的护卫,可现在却没一个人进来。
只有一个可能。
那些护卫都死了。
是刺客?几个人?他怎么会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该死,那些侍卫是草做的吗?如此不堪一击!长明王精神高度紧张,他的眼睛无法适应骤然降临的黑暗,正处于最初的近乎全盲状态。一些黑色的轮廓隐隐浮现。忽然,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光。
是一个烛台。由一个人举着,一步步走来。长明王死死盯着那盏烛火。“是谁?”他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寡人的寝宫!”十步,九步,八步,那烛火不为所动,继续前进。长明王时刻准备出剑,只要那刺客进攻——烛火停下了。
那刺客站在长明王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烛火照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长明王瞳孔一缩,手中的剑立即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