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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子重重强调:“这头青煞跟那头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它失忆了,它暴虐的本性暂时收敛了,可再毒的蛇最开始也是颗人畜无害的卵!一旦它找回记忆,我保证它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你百依百顺,景懿君,别玩带孩子的游戏了,这家伙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弱者。它是青煞,是世间最可怕、最邪恶的厉鬼!”
谈话不欢而散。孟琅没有想到流星子如此固执。他认识流星子已经很久了,关系也算得上亲近,如果他连流星子的看法都无法改变,那么就更不用说羽化岛上的其他人了。而且,要是流星子对阿块抱着这种看法的话,那没准百川真人和月华仙子也是同样的想法,即,利用阿块杀死亡人山的青煞,然后再杀了他。
要是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答应他的请求简直再合理不过。孟琅望着手心里的生死契,再一次感到了作茧自缚。他以为自己能救下阿块,但很可能他把他推进了更深的深渊。这一次,他没办法再轻易抹掉生死契,他成了拴在阿块脖子上的一根绳子,随时都能把他勒死。
这念头令他沮丧,疲惫随之涌来,顷刻间淹没了他,令他感到阵阵无力。从流星子房间到他房间短短几十步路,漫长得好像永无尽头。他最终在门前停了下来,因为他得收拾好心情,想好怎么面对阿块。但阿块没给他时间,他一把拉开门,把他拽了进去。
“出什么事了?”阿块问,声音干脆。黑暗里,他的目光沉重地压在孟琅脸上。孟琅的遮掩是徒劳,他迟缓的脚步声早就出卖了他,他沉重的呼吸声也将他的心事暴露无遗。阿块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的远比别人能看到的更多。
“是那家伙干什么了吗?”阿块没听到回答,便开始猜测,“那家伙压根听不懂人话,你不该去找他的。就算他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喜欢我就够了。”
孟琅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酸涩漫到喉口。他并非脆弱之人,但此时此刻他如此难过,难过得几乎想落泪。他抱住阿块,胳膊慢慢收紧,阿块觉察到他的低落,也默默地抱住了他。
“出什么事了吗?”他再次问,声音很轻,含着担忧。
“没什么。”孟琅的回答一如既往。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回答,因此开口时不假思索。
“你在撒谎。”阿块抚摸着他的脸,感受到他紧绷的脸在战栗,他抵着孟琅的额头,说,“道长,你经常对我撒谎,可你不擅长撒谎,每次你说没事时我都知道一定有事,但你从来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想帮上忙,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痛苦难过,真的,这糟透了。每次你这样我都很伤心,因为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但是。。。。。。”孟琅的声音在颤抖,“我要怎么告诉你?没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没准,没准。。。。。。”
“那又怎么样?”阿块捧着他的脸,大拇指正好抵在孟琅的眼睑下,他觉得自己捧着的好像是什么易碎的宝物,因为他掌心下的皮肤颤抖得如此厉害。他认真地说:“我从没觉得你该做多么好——难道你以前做的还不够好吗?”
“我可能。。。。。。”孟琅艰难地说,“可能,最后。。。。。。”
“你可能最后会怎样?”阿块紧张地问,“你又要走吗?”
“我可能最后救不了你。”孟琅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就像胸腔里提着的一口气被逼了出去,巨大的空虚填充满了他的心。很快,它们将变成焦虑和恐惧。
阿块却松了一口气,他甚至笑了起来。
“那算什么啊?”他笑着,声音听起来简直是开心,“你不是一开始就要杀了我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你最后要送我入轮回吗?然后你回来找我,我保证就算转世,我也会再次喜欢上你。”
“有可能。。。。。。”孟琅不敢再说下去,可有什么抓着他,逼迫他继续往下说,撕碎着虚假的希望,“有可能,无法转世。。。。。。”
阿块愣住了。
“为什么?”
“因为,魂魄。”孟琅无法抑制声音的颤抖,冰凉的液体触及到了阿块的指尖,“如果没有找到头,如果你的头里没有地魂,那么就算转世也会死。”
沉默在他们之间膨胀开来,无声地将整个房间包裹。孟琅不知道如何面对阿块,他曾向他许诺的都成了虚无。他感到前途灰暗,毫无生路,他悔不当初:“我不该来找你的。我抹不掉这道生死契了,你会死,虽然他们不会杀了我以杀死你,但只要我活着,只要我活着,你就永远受到生死契的束缚。。。。。。”
阿块有些茫然。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令他措不及防,他就好像无缘无故被打了一下,一时间呆住了。很快,苦涩和悲伤抓住了他,但并不浓重。他就好像一个迷失在大山里的人,虽然相信迟早会遇到同类,但心里却明白希望渺茫,可他还是一直一直朝前走,最终,他走到了悬崖上。
那感觉不是单纯的希望破灭,而是一种命中注定的惆怅,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比起死,更让他难过的是他将不能再见到道长。一想到他们将永远分别,阿块的心就好像被揪成了一片一片。而且道长这样难过,让他的心更痛了。
他沉默地吻着孟琅的脸,下一瞬孟琅找到了他的唇。黑暗中他们沉默地吻着彼此,不同于第一次的疯狂,第二次的绝望,这一次的吻浸透了哀伤,分外缠绵。他们吻了许久许久,呼吸越来越急促,泪痕已干,热火烧及全身。当孟琅察觉阿块的迟疑与僵硬时,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对方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