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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发带是唐临多年前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留着,再没有什么别的发冠比它更珍贵。
尽管知道今天的仪式上必定会有人前来捣乱,此时此刻萧子白依然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抬起头望向天边处,那里夕阳正好,云朵上镀了一层橘红。大片的鸟群在云层上盘旋飞舞,时而聚拢,时而分散,动作轻盈而优美,缤纷的羽色烟花般灿烂。
萧子白的眼底映着天边的晚霞,唇角不自觉地越挑越高。
——他就要和唐临光明正大、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这让萧子白心底的快活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即使心知肚明大半个修真界都在反对他们的婚礼,也不能令萧子白眼中的喜悦减少半分。
他感觉得到,唐临正在渐渐靠近自己。
时间悄没声息地滑过去,云端上那层镀金般的阳光渐渐隐没,天际尽头渐渐传来了清越的丝竹声。最开始时还有些隐约,等那丝竹声渐近,便能听得出来其中夹杂着某种奇异的鸟鸣。而在那鸟鸣声刚刚入耳的瞬间,萧子白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你来了对吗——我感觉到你了。”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对唐临说的。
还不等契约的那一头传来回应,萧子白就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往天际看,如果不是碍于自己新郎官的身份,他大概还会把脚尖踮起来。
随着“哗啦啦”的振翅声,天边纷飞的群鸟缓缓分散,站在拱桥上能够清楚地看见,有两队巨兽自其后踏云而来。
萧子白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又停住,整座凌山闪烁起了阵法的光华。在漫天炫目的光彩间,一辆华贵绝伦的飞车自夕阳深处行来,青鸟拉车,玄鸟为护,之前纷飞在天边的群鸟环绕着那车飞舞,长毛的巨兽摇晃着脑袋,一步步踏在云端。
萧子白的目光越过重重鸟兽,注视着队伍中央簇拥着的那辆飞车:他知道唐临就在车里,除了那辆车以及车里的唐临,这瞬间他再也看不进别的。
群鸟拍翅的声音乱糟糟地夹杂在唐临的耳边,而唐临恍若不闻,他隔着车帘望着萧子白的方向,修长的眼与好看的唇同时弯起来。他们一个在桥上,一个在车内,隔着数千尺远的距离,隔着一重一重的鸟兽,隔着镂丝嵌珠的车帘,两人的目光交汇,然后紧紧地相黏。
萧子白牢牢地注视着那华丽的飞车,他透过契约轻声对唐临道:“我想见你了。”
唐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车帘上的某处,微笑着回答萧子白:“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吗?”
“可是我看不到你啊。”萧子白沮丧地说。
他试图用目光穿透重重车帘,捕捉到车帘背后唐临的身影,为了做到这点他甚至悄悄用了增强五感的术法,然而一切这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御兽宗的飞车做得太精细了,连车帘上都附加得有装饰用的阵法,这阵法除了美观之外,还附带着不令人窥视车内的效果,在这阵法的作用下,连从车内看车外也显得无比朦胧。
萧子白尽了最大程度的努力,也只看到了车帘后一点点模模糊糊的影子,他甚至分不清那影子属于唐临的哪个部位。
“我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萧子白喃喃说,他伸长脖子焦灼地盯着那顶华光耀耀的车顶,真心实意地觉得那车比蜗牛爬的还慢。
唐临按捺了几次,终于按捺不住,趁着飞车上阵法转换的那片刻功夫,悄悄地从车帘缝隙里瞟了萧子白一眼,刚看清对方的模样,唐临立刻就把眉头皱了起来:“你把脖子缩回去一点!这样子像什么话!”
萧子白下意识地缩缩脖子,缩完又反应过来,大喜过望地说:“你看见我了?你能看得见我?”
“是啊,我看见你了。”这句话刚说出口,转换完毕的阵法立刻又恢复了作用,刚刚还能看得清的人再一次看不见了。唐临眯起眼努力地透过那条细细的缝隙打量对方,却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红,字斟句酌了一会儿后,他终于还是决定不要虐待自己的眼睛,干脆大而化之地泛泛说:“你现在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红彤彤的萧子白喜气洋洋地笑,他朝着唐临看了几眼,终于还是隐蔽地踮了踮脚尖,朝着车内注视了片刻后,很有些绝望地道:“可是我还是看不见你。”
“……别急,很快就看见了。”唐临努力地试图安慰他:“我总是要下车的啊。”
“你说的有道理。”萧子白尽量顺着唐临的话宽慰自己,但还没过去几秒,他就又忍不住说:“你怎么还不下车呢!”
“因为我现在穿着的衣服不防火。”唐临静静地道:“如果我现在开了火翼下车,那下一秒我的衣服就会被烧着,再下一秒烧着的说不定就是车,再再下一秒我们的婚礼就会变成火灾现场。”
“可是我以前没看见过你的衣服着火啊?”萧子白茫然地说,唐临闷了一会儿,忍无可忍地道:“因为我之前穿着的全是我自己的羽毛!”
“原来如此,怪不得烧不着。咦,等等,那我们之前那几次,你是怎么把自己的羽毛脱下来的?”
萧子白再次找到了一个奇怪的问点,唐临沉默片刻,道:“你再问下去今天这婚就没法结了。”
“……那我不问了。”萧子白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唐临哼了一声,低下头后却忍不住想:他现在可没有穿着自己化形时自带的衣服,所以如果变回鸟,身上还会不会有羽毛呢?唐临很有一种试试看的冲动,但稍微想象了一下没有羽毛的自己后,他立刻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赶忙把这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