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时九反而提高音量,清清楚楚厉声道:“我再?说一遍。喻舟夜,你要履行什么照顾我的遗嘱,那是你的事,我——喻时九,就要你爱我!”
喻舟夜在四目相?对中,先行移开眼,喻时九锐利的目光跟他疯狂肆意的话语一样刺人。
可以把这场雨都点?燃。
可以把人扎得浑身都是伤,可以让他在这里沉睡的父亲不得安宁。
也可以把他扎得千疮百孔。
“先跟我回家。”喻舟夜伸手?去拉他的手?。
喻时九一把甩开:“你不是不敢在这儿?牵我的手?吗?”
“是你放开我的。”他盯着喻舟夜定?定?道。
喻舟夜瓷白的肌肤,在雨水中被模糊成绝美?的油画,水滴顺着他精雕细琢的轮廓流淌,看向喻时九的目光也愈发深邃,不可言明。
须臾,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弟弟甩开的手?,上前一步,皮鞋踩在墓地?里让雨水打湿的大理石上。
神情里仿佛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他微微垂下头道:“小九,我从来没有放开过你。”
“还记不记得,我在爸爸的葬礼上,第一次正?式见到你。”喻舟夜大提琴般优雅低沉的嗓音,融化在冷冷的秋雨中。
“——你想说什么。”喻时九知?道那天他也正?式地?做了他的哥哥,立刻警惕起来。
喻舟夜的声线被冬雨冻凉,冰冷道:“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的照片。你很健康,也很有活力,跟我截然相?反。”
喻时九在他身上感到逐渐加深的压迫力,不过他丝毫未退,仍旧执拗地?直视着。
“你是不是想说,在那之?前,你就知?道有我这么个弟弟。”他道:“那很好,我也在那之?前,就一直知?道有你这么个‘哥、哥’。”
喻舟夜却?再?一步贴近他,冰凉的鼻尖只差一丝就可以碰上他,喻时九感觉自己的睫毛被打湿了,模糊起来,可又不愿显露出任何一丝示弱的意味。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喻舟夜轻轻地?说:“你有爸爸的陪伴和?疼爱,有随时能回去的温暖的家,怎么闯祸都行。”
喻时九:“我闯祸也是因为那时候我不懂事,我不知?道……”
“我喜欢看你闯祸。”喻舟夜打断他:“喜欢看你健健康康的,会跑会跳,会流汗,会打架,会惹是生非。会偷着喝酒,会跟家里作对,才十来岁,就带朋友去砸场子,考试交白卷,不听话,小时候总交往一些不应该接触的人。”
“你很鲜活,是真实存在这个世上的人。而我不是。”
喻舟夜的眼里那池幽深静谧的潭水,隐隐散发着雨水里的寒意,口吻却?是温柔的:“我不认为这些错误,会让你变成坏孩子。父亲想要教好你,我也想要教好你,如果教不好,你就去闯一些置气的祸,我可以为你收场,我能为你负责。我希望你永远都是自由?自在的,做你想做的事,这些是我做不到的。”
“后来,你对我很好奇。你总是很赤诚,要得到一个人的热情和?野心,也跟你小时候的行动力如出一辙。什么都摆在脸上,连自己的哥哥也敢想,还敢做敢当。”
喻舟夜像是在讲故事,轻轻地?放下一句话,已经让天地?变色:“这些,我不能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