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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如释重负的坦然笑了笑,接着便起身,对着自己的师父师娘深深的鞠了一躬,什么也没再多说的,匆碌的道了一声告辞,扭身便走了。
杨鹤忠夫妇也没拦着,天色也晚了,孩子早点去休息是好事。
蒋沐凡走后,师娘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嘴巴就没个停点,时时感慨着蒋沐凡这一身出神入化的造化。
而一旁的杨鹤忠却陷入了沉思,那年近六十的老头,就那么萧瑟的坐在自己书房的窗口,难得一遇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师娘和自己的先生相濡以沫琴瑟和鸣了许多年,这个时候也是看出了杨鹤忠的心事,没有多说杨鹤忠这莫名在家里抽烟的不良行径,通情达理的泡上了一杯老白茶,给自己的丈夫放到了手边,默默的退出去了。
杨鹤忠书房的灯光是一抹暖黄色,将这藏蓝的无月夜散了一层浅浅的黄。
杨鹤忠望着窗外寂静如水的天色,似乎是思考着些什么,之后将手里快要抽完都烟猛吸了一口,接而斩钉截铁的灭掉,像是做了某个决定。
他不擅长电脑,但这个时候竟笨拙的俯身,将自己的那老的都落灰的台式电脑启动了开来。
主机嗡嗡启动的声音在杨鹤忠的耳中作响,他也不知自己此时抱着的心情是什么,也许是担心,也许是不安,也许是疼惜,又或许——
只是想见证一名年轻的钢琴天才的死去。
……
屏幕很快就亮了起来,壁纸是最古老的微软系统独有的草原。
杨鹤忠私人琴房的收藏,不论是钢琴还是乐谱,价值都不菲,所以很早以前永音的人就给这个琴房装上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不过由于是私人琴房,里面的记录只有杨鹤忠能看。
杨鹤忠略显生疏的把鼠标捏在手里,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最后,一个颜色不那么鲜明的监控画面,慢慢悠悠的弹到了眼前。
杨鹤忠将视频调了一个倍速播放,接着就抱着胳膊靠在了椅背上,开始沉默的观看了起来。
起先他的神色还是定定,接着没过多久,老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之后又不知是过了多久,但一定是已经到了深夜。
初春微暖的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将老人手边的茶上最后的热气吹的缭绕散尽。
杨鹤忠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地方,忽然似是不忍一般的闭了闭眼睛。
接着他便伸手将手边的那杯茶拿了起来,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把杯口送到了嘴边。
醇厚的老白茶还未来得及入口,蒋沐凡多年来的恩师便是手腕一抖,将半张脸都藏在了那大玻璃杯的遮挡之后——
喉咙一颤,流下了一行泪来。
……
……
……
之后的三个月,蒋沐凡便是脱胎换骨,完全的成为了一名永宁市音乐学院附中的高三学生了。
再之后,他如愿以偿,拿到了杨鹤忠手中的保送名额。
一切的一切,似乎是一马平川,顺风顺水。
后来的日子,蒋沐凡心甘情愿的伏案读书,任劳任怨的去琴房练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