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没了办法又生性好强的尘晚便写话本戏曲投稿赚钱,她仍记得那些时日的自己夜里挑灯苦写戏文话本时的模样,她世上所剩亲人不多,自幼便抚育她的乳娘便算头一位。
为了救卧榻之中的乳娘,尘晚舍了脸面,自己拿着写好的话本戏曲一家一家书局的去投稿,碰运气,旁人不知道她身份,价格没有谈拢,拒了便也拒了。
唯独到了那小吏当日开的书局时遭了一番奚落,而后不知怎的被宋卿卿知道了,当即便打上了门去为她讨说法,是以,宋卿卿与那尚书之庶子便结了仇。
可宋卿卿到底是朝中超一品侯爵之女,被家中厌弃的小吏自是不敢与之结怨,但对着已然落魄之极的尘晚时便不会客气了。
尘晚落到了那小吏手上,每日只给汤水不给吃食,且半夜之时总会叫她起来思过,如此不过七八日,尘晚本就不算康健的身体迅速变瘦成了皮包骨头。
更莫说旁的辱人的手段,尘晚而今身上所带的伤疤,大多遍便都是出自那个时候。
可见当时处境之艰难。
那时她并不希望有任何人来看望自己,她自感自己为人失败,身负重案,与人交好便是在害人,是以,她每一日都在盼着自己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她未曾在父母膝下尽过孝道,不能自绝而亡是她唯一能恪守的底线。
直到她在第十一天的时候见到了宋卿卿。
平心而论,那个时候的她自觉自己与宋卿卿交际并不深,她与她之间隔天谴鸿沟,她待宋卿卿常冷言讥语,可宋卿卿待她极好,知她落魄,却从不像旁人那般对她避之不及。
或许她是她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抹阳光,是以,她最不想拖累的便是宋卿卿。
宋卿卿来狱中看她,她却没有一丝好脸色对宋卿卿,甚至当宋卿卿说到她定会努力搭救她时她讥笑道:“我这般,便不劳烦宋将军之女费心了。”
说完许是怕见到宋卿卿伤心的神色,她背过了身,硬下心肠,对宋卿卿道:“慢走,不送。”
她知道自己太过不识好歹,可她对宋卿卿的心思又太过不能言明,好在宋卿卿并不恼她,后来她当真洗脱了嫌疑出了狱,想去同对方解释一下,结果出来之后听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宋卿卿已入宫为妃。
记不得自己当时听到那个消息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她的一生总是这样的失去。
亲人如此。
朋友如此。
爱人,也是如此。
她当即入宫请见,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去见了宋卿卿之后还能说什么,那日在天牢中,宋卿卿对她再三言明真心,可她对对方却是那样的冷淡疏离,甚至还说出了自己厌恶对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