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小说网

10（第8页）

张震也一脸奇怪：“送人去赚大洋？我们之前招的那些怎么没有？去问问那个破木头。”几个人脚一蹬车子出了城，朝缫丝厂溜溜地骑了过去。

小风吹着，绿树成荫遮着，西门外虽然冷清荒凉，倒也鸟语花香。几个人仿佛结伴春游，倒也飒飒得意。浩子喜欢打鸟，掏出王八盒子就冲前边树上老鸦窝打了一枪，自行车一晃子弹却擦着赵小六子头顶不知飞哪儿去了。吓得张震赶紧按住他：“你算了吧，一会儿再打着路过的皇军，把你当抗日分子剿了。”

三人骑着车晃晃悠悠到了缫丝厂，大门口的日本哨兵还是不让进，张震连比画带喊叫地说：“松木，我们找松木，喝酒，米西米西的。”

那个哨兵直眉瞪眼地看了半天，把头伸进小铁门上的小窗洞，朝里面“松木！松木！”哇啦哇啦地喊了几嗓子，一会儿松木趿拉着鞋扣着扣子从里面跑出来，看到张震又是“支那人”的那一套。张震笑骂道：“你狗×的，老子不进去，是叫你一起去下馆子的。”他比画出喝酒吃饭的架势，“米西米西的。”松木明白了张震的意思，笑得嘴咧到耳朵根子上，满嘴“哈依！哈依！”回头跟身后的哨兵说了一句日本话，乐颠颠儿地跟着张震他们屁股后面。张震朝赵小六子一歪头：“你把皇军捎上。”

赵小六子朝松木比画了一下，松木一下就明白了，赵小六子蹬上车没几步，他就嗖地跳上后车架了，压得车头差点儿翘起来。赵小六子嘟囔道：“他这会儿倒不傻了。”

浩子哈哈大笑道：“说起吃喝玩乐，没个傻的。除非……”

张震头也不回双手大撒把，耍着酷道：“除非啥？”

“除非他不是人！”西门外的官道上响起一片哈哈大笑声，连松木都咧着嘴大笑着。

小上海饭店，雅间里笑语喧天的，除了那个松木就属何大头嗓门大。大家捉对儿划拳喝酒。松木不会中国拳，大家不懂日本话，只好何大头和松木划日本拳，一张嘴何大头就连输两拳，滋溜喝光了两杯酒，袖管子一抹嘴唇把一块肴肉塞进嘴里。

张震问他：“你们划的那叫什么狗屁拳啊？什么‘桥七八七孔’？乱糟糟的。”

何大头直着舌头说：“我们那叫日本拳，你不懂。”

“屁！你跟松木说，我跟他石头剪刀布，看我不赢死他大舅的。”

何大头说：“好啊，替我翻本！”他哇啦哇啦跟松木比画了半天，松木明白了，憨笑着朝张震咧嘴说：“好！”

原来，何大头跟他说：“张大队长要和你划中国哑巴拳，说你要赢了就送你一坛酒。”

张震那脑袋瓜儿好使就不说了，他跟松木指指何大头说：“他做裁判，喊开始我们就出拳。石头砸剪子、剪子剪布、布包石头。我要出石头了。”何大头几乎是来了个同声传译，他说完松木也明白了，点点头双手比画道：“石头的，砸剪子；剪子的，剪布；布的，包石头？”

张震和周围人都频频点头，何大头开心地说：“石头剪子——布！”随着布字出口，松木飞速地出了个石头，与张震的石头来了个硬碰硬，何大头喊：“平！

再来！石头剪子——布！”

松木又飞快地出了石头，张震笑眯眯的刚才那只手压根没收回去，那拳头就那么支着等他那石头。松木有点奇怪地看了张震一眼，见他还是支着那只拳头冲自己诡异地微笑。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居然也转开了脑筋：他真的会一直出石头？

还是下次就该出布了？那我是不是就该出剪刀？小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对何大头说：“这样每次你喊开始很烦，能不能连着出？”

何大头对张震说：“这小子要求连着出。”

“没问题啊，来吧。”

松木眼睛盯着张震支着的拳头张嘴一连串声大吼：“石头！石头！石头！”

把拳头缩回在脑后飞快地挥出来。张震却不看他拳头，只看着他眼睛，就在他眼珠子一转时，伸出两个指头——石头顿时变成了剪子。大家眼睁睁看着松木伸开巴掌朝他拳头上扑去，却正好扑在两根直挺挺伸出的指头上。松木揉了揉眼睛，那大巴掌还罩在“剪刀”上方。“咦？你什么时候变成剪刀的？我出布的时候明明还是石头嘛。”

“不信？喝了罚酒再来。”张震笑吟吟的一脸坏笑。

松木不服气地咕咚咚喝掉了碗里的酒，嘴一抹：“再来！”

张震换左手出拳头，右手拿了筷子夹了一块白斩鸡，蘸了调料汁送进嘴里，细细嚼了慢慢咽下去才说：“好啊，开始吧。”

松木的拳头这次藏到了背后，何大头一句“石头剪子布！”他就跟砍大树似的“嘿！嘿！嘿”地出上了，那拳风呼呼的。张震只盯着他的眼睛，他只盯着张震的拳头。两人你来我去的，何大头大喊一声：“停！”松木一看，自己又输了。

一轮又一轮，每次何大头喊停，都是松木输，还都是输在那把剪刀上，张震似笑非笑地冲着他虎口两指开合做剪刀状。他半句话不说抓起酒碗咕嘟嘟就干了。赵小六子笑道：“这家伙划拳不行酒品倒好。”大家哈哈大笑，笑得松木急眼了，把酒碗往地上一摔，哗啦啦摔了个粉碎。惊得茉莉跑来看，嘴里一个劲儿叨叨：“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张震把她轻轻推了出去，说：“没事，我们划拳玩儿，一个破碗，待会儿赔你。”

茉莉疑疑惑惑地看着他出去了，嘴里咕咕叨叨：“哼，和这么个傻鬼子兵有啥好喝的，别把我铺子玩儿砸了。”

松木真是傻到家了，一直喝到烂醉都没赢过。张震借着酒劲儿问何大头：“对了，老何你知道吗？络腮胡给松木那儿送难民，一个一块大洋，是真的吗？”

何大头眼睛立即睁圆了：“有这等好事？”立即日语问松木，两人叽里咕噜完，何大头大骂道：“络腮胡个狗东西！发财都不叫咱！”

“那狗东西不是玩意儿，不过松木买难民干吗？还有昨天那个蓝派司，哪儿的啊，我怎么没听说？”

喝醉了的松木嘟囔道：“木头，他们都是木头！”

“不得了，七三一给水处的，特级保密单位！”何大头附在张震耳边悄悄说，“个个都是瘟神，千万别沾惹。”

“不就是个卖水的嘛，有啥不得了的，看你吓得那熊样儿。”张震说着哈哈大笑。

“嘘！他那个水不是一般的水！”

“啥一般、二般的，不就是个水吗？说到头还是个卖水的！来来来！再喝一碗咱这壮胆的水！”说着抓起酒坛哗啦啦给碗里斟满了酒，两人干了。

“卖水的？是阎王殿上的催命水！松木买的那些人啊……你瞧着吧，得不了好！”

松木好像听出他们在说什么，冲何大头哇啦啦叫了几声，何大头立即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