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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芳走到笑眯眯的老太太跟前说：“阿婆，买一支白兰花。帮我挑新鲜的啊。”眼睛貌似在看白兰花，其实在瞄街两旁的情况。随口问卖白兰花的老太太：“那要饭的兄弟俩怎么不见？”

“不见了。说是日本人招难民去做工，奇怪了，怎么连小孩子也要。”

正说着，张震摇着两张票晃了过来，身子从左到右转了一百八十度，眼风扫了一大片，没发现异常，吹着口哨儿溜溜达达地走到正在玻璃门上照镜子的罗芳身边。卖白兰花的老太太说：“哟，这不是上次帮小姐追回提袋的先生吗？原来你们真的有缘啊。”

罗芳绯红了脸扭着手绢儿，真的像个恋爱中的女孩儿。张震笑呵呵地牵着她的手说：“走吧，电影要开始了。”说着又抛到老太太花篮里两个铜板，拉着罗芳就走了。

灯暗了，电影院里一对对的情侣都挤在了一起，从后面看，全是俩身子一个脑袋的感觉。张震和罗芳也头挨着头，只是他们的话题很特别。

“缫丝厂哨兵的电话打听到了，是211。”罗芳低声道。

“这个号码很靠前，佐藤的电话才218，我的236。他们大门哨兵都211，说明这个机构不一般。”

“上次那个拿蓝派司的人查出来了吗？”

“查了，何大头说是日本七三一部队给水处的，官阶不清楚。这个部队的名称很奇怪，我怀疑是个生化部队，目前还没有其他线索，你报请上级查一下这个部队番号。浩子说前天看见他从田中诊所出来，我已经安排人在那里盯了，说怀疑是买西药的走私贩子。”

“好。关于缫丝厂，茉莉已经和你说的那个松木搭上关系了，小凳子跟着去送了一次酒肉，但是只能送到大门口，不能进去，看以后有没有机会进去。”

“最近电讯室很繁忙，经常彻夜嘀嘀??，应该收发很多电报，可惜进不去。

我想找机会进去，那里面没有我们的人是一大损失。”

“佐藤那家伙对你还是不信任？”

“他对我始终防一手，现在也还派人监视我。你呢？上海那边顺利吗？”

“很顺利，还参加了夕颜的订婚礼，佐藤因此对我礼让三分，三楼电讯室需要中文翻译，何大头现在两头跑很不方便，我设法上三楼。”

“太好了！建筑图呢？”

“缫丝厂厂房的弄到了，周园办公楼找了相似建筑的。我不会做缩略图……”

“送回老家去，做好给我一份。但缫丝厂的厂房和厂区布局都有重大改动，叫家里注意。”

工作的事说完了，两人都一阵沉默，有很多话哽在喉咙里却不知从何说起。

忽明忽暗的影院里，张震偷偷瞄着罗芳，见她瞄了自己一眼又转而盯着银幕，面上一片娇羞。他轻轻把胳膊靠过去一点，隔着薄薄的衣衫体会她的温度，罗芳没动。他胆子又大了一点儿，把手轻轻放在她手背上，感觉到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抽走……

“所有人都当我是叛徒、汉奸、卖国贼，我心里难受，不知道跟谁说。”

“别这么想，这是绕不过去的坎儿，随时变成自己的敌人，我不是我，你不是你。我会弹琵琶给你听……”

“道理我都懂，可是心累！天天演戏，对付那个阴险狡诈的老佐藤，每一分钟都得提着心气儿跟他们周旋，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其实你每次弹琵琶我都在听，听你的心意，我越来越懂你了。”张震说着说着就忘了形，抓起她的手亲了一下。

“你的伤怎么样？我想看看。”罗芳把他的手贴在脸颊喃喃，“十指连心，很疼吧？”

“还是不要看了吧，都过去了。”张震声音滞了一下。

“让我看看。不知道我能不能熬过去，假如我被俘……”

“不要被俘，没人可以熬过去。除非……”张震非常严肃，罗芳疑问地看着他眼睛，他轻轻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死。”

时光流过七十年，潇潇难得在电脑上看完了这么长一段故事，摇头说：“我再也不做间谍梦了……太可怕，不好玩。”惹得紫岚和凌紫风哈哈大笑。

紫岚轻轻说：“那不是玩，是用命去追寻真理和希望。”

“什么是真理？从相对论的角度看，没有绝对真理……”

“对于我，报仇，就是真理。说大一点儿，和平，就是真理。”紫岚的话语声轻得像一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