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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奇怪的韦孝宽（第1页）

独孤信和杨忠虽然分析得头头是道，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乃卫铉以上党行台出征，并不是以大都督府、并州名义出战——

朝廷之所以默许卫铉进兵河北，一方面是相州刺史李神和武卫将军李神轨想要保护赵郡李氏和汉家名门，不断游说中枢要员所致；另一方面是朝廷本来就想肢解尔朱荣势力，于是在李氏和冯氏等中枢官员的游说下，顺势应了尔朱荣和元天穆的要求，最终将上党郡和乡郡、襄垣郡设为上党行台，间接从尔朱荣身上割下一块肥肉。而现在对卫铉的“纵容”，其实也是为了助长卫铉的野心、激发他不甘久居人下的野望。他们认为卫铉只要实力够、野心足，定然会设法摆脱尔朱荣，只要两者反目成仇，对朝廷而言，绝对是一本万利之事。

但是独孤信和杨忠虽然机智过人，然而他们现在只是二十多岁小青年，再加上缺乏足够多的情报作为依据，所以他们并不太不理解高层的暗中博弈，从而导致独孤信因为卫铉的出兵而改变了主意，并没有去投奔葛荣，而是决定继续在定州中山郡坐观局势发展。

就在独孤信和杨忠闷头喝酒、只谋一醉的同一时刻，远在殷州赵郡的骁果军已从李氏家族领到李神所承诺的三十万石粮食、五万只羊，另外用家族名义送给卫铉万两黄金、十斛明珠。

出自赵郡李氏的太守李琰更加积极，他明白这个年头的武夫是为了钱财打仗，只有把骁果军安顿好、伺候好，人家才能帮河北军民打仗；若是恶了用武器说话的武夫，他们将比叛军还要凶残，况且此刻有求无人，于是他慷朝廷之慨，从郡府官仓和军仓拿出两千副铁铠、三千柄全新横刀、三千支全新长矛、一千弩具、十二万支箭矢、五万支弩箭，另外又给骁果军备足马车和两千匹驽马。

赵郡以东的冀州长乐郡冯氏家主冯夙早已收到冯妙音的信函，他听闻骁果军即将到来，早就安排侄子冯孝武送来黄金三千两、白银万两、白缣三万匹、极品马槊二十七支、宝刀五十柄、宝剑五十柄。

冯氏这份礼物比李氏还要丰厚，名义上是感谢卫铉收留和保保他们家的“火种”，可实际是向卫铉示好，以便更多冯家人前往上党避难；而更深一层用意则是想要通过卫铉的关系，然后再与雄兵在手、势力大成的尔朱荣建立一种友好关系。

从赵郡李氏、长乐冯氏所赠厚礼来看，卫铉更加觉得天下局势不容乐观，严峻到了极致，导致世代生活在河北的名门望族既不看好朝廷，也不看好平叛的军队。

眼下的生存环境、政治环境，以及即将到来的大世之争，更是让本地汉家名门望族有了外逃之心；若非如此，向来眼高于顶的李氏冯氏哪会这么客气大方的自己？

另一方面，也侧面说明他们对六镇军民为主的两路叛军深恶痛绝，故而自己花高价钱“雇佣”自己作战。

卫铉想清楚个中道理，便毫不客气把礼物都收了。然后一股脑儿装车，交由小有规模的卫家商队先行运回上党。

如今的上党要花钱的地方极多，教育更是一项不断投入的无底洞；有这一大笔天降横财，今后不但可以在三郡各县办县学、乡学，还能支撑几年时间。更何况这是人家硬着送给自己的礼物，既不用欠人情，也不必承诺什么，凭什么不要？

“将军，卫实东主说两天后有一支商队要回上党，可以顺道载运财物。”一名身材魁梧、英气勃勃的将领带着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少年来到卫铉禀报。

他就是乡郡太守王仑的儿子王雄了，应卫铉募集令前来军中效力，不过这家伙虽然非常能打，可卫铉还是把他安置到身边“打杂”：一方面用看似繁杂却能锻炼人的杂务淬炼他能力；另一方面则是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来影响王雄，使其自然而然将自己视为“卫派”一员。

王雄旁边那个小青年，则是韦义直的堂弟韦孝宽。韦孝宽是武威太守韦旭之子，今年虚岁十八。他一直生活在关中，因为他温和正直、好读经史兵法、闷头勤练武艺的缘故，在族中有个“痴儿”之名。无论是长辈还是同辈，都觉得他是个食古不化、迂腐不堪的人，可堂兄韦义直居然在信上说卫铉点名征募他，于是韦氏家族在大惑不解的同时，将这个所谓的“痴儿”送人了。

这个年纪的韦孝宽确实比较木讷、诚实；他被家族安排以后，便单独一人从关中跑到上党郡，可是当他来到壶关城，卫铉已然兵出滏口陉，而他又把钱财花光。无奈之下，只好在壶关城堵住卫铉的未婚妻尔朱英娥，然后把昂贵的马槊、横刀、明光铠全部抵押给了尔朱英娥，只求对方提供卫铉信息以及一个月的干粮。

尔朱英娥手上有卫铉留下的英才的名单，自然知道这个“傻乎乎”的青年是未婚夫婿看重的英才，她又怎么可能要他的武器装备？可是这个家伙特别较真，如尔朱英娥不收他的武器装备，他死活都不要英娥给他准备的干粮。

英娥肯定不会要了他的第二条生命，便让他写下一个类似高得贷的字据，韦孝宽这才接纳英娥让人为他准备的干粮，风尘仆仆的带着英娥写下的亲笔书信尾随而来。

卫铉是做梦都想不到年轻时的韦孝宽竟然这样一个怪人，若不是看了尔朱英娥书信、以及韦义直举荐信、韦孝宽自己的名帖，他都怀疑这是一个冒牌货，而不是史上一直水准在上、坚如磐石的韦孝宽。

既然他心细如尘、异常较真，卫铉索性安排他为行军参谋、行军录事，之后一次性给他发了四十五年的俸禄，好让他归还欠下尔朱英娥所放的高利贷。

如今要是从表面上看，王雄和王思政、斛律光反倒是比韦孝宽机灵；但经过几天相处，卫铉发现这家伙类似大智若蠢的郭靖，十分内秀；一旦他从迷蒙中顿悟过来，便是统帅级别的王思政和斛律光都要万分头疼，更别说是名将级别的王雄了。

“小事，你们安排便是。”卫铉的确看重李氏、冯氏赠送的厚礼，可他更加相信赫赫有名的王雄和韦孝宽的品质，若他们为了一点点财富而忘乎所以，根本不可能走得那么远，也不会史上留名。

说完这句，卫铉又郑重向两人叮嘱道：“这笔钱财将要花在三郡的教育之上、抚恤之上，你们切勿大意。”

“喏。”王雄和韦孝宽听得肃然起敬，抱拳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