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烛黑眸沉了沉:“别看,有些……吓人。”
谢清碎不知道他脑回路怎么长的,这个时候居然在想这些,简直匪夷所思:“王爷觉得我是三岁小孩?”看到伤口就会被吓得晚上做噩梦?
萧烛:“没有——”
谢清碎不客气地打断他,在他另一侧没受伤的腰侧掐了掐:“老实些,换药,别乱动。”
萧烛僵了僵,没有再动。
“……”
一旁的大夫眼观鼻鼻观心,当做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过了会儿,大夫仔细地重新给萧烛包扎好,忙不迭退了出去。
跑路的样子活像背后有鬼在追。
他用尽毕生察言观色的本事,判断出两人间做主的是这侍郎府中的主人。
但就算如此,顶着摄政王暗含警告的目光,还是随时有种下一秒会因为说的太多,被拉出去灭口的恐惧。
屋外,守着的两位婢女面上也隐隐有青黑。
早上跟着谢清碎从宫中离开的时候,她们还松了口气。
那位摄政王身份贵重,必定常居宫中,他们家侍郎出了宫,两人不见面,说不定那位纠缠他们家侍郎的心思也慢慢淡了,往后来往渐少,渐渐就无事了。
前朝不是也有这样的事么?
她们其实在打发时间的话本上看到过类似的事。
——她们可看过不少话本呢!
府中只有谢清碎一位主人家要伺候,还是位清闲不喜欢折腾的主儿,下人们做完寥寥活计总是很闲。
若是小厮仆从还好些,能时不时跟着主家伺候或是出去采买,可婢女们就不行了,这时代对女子颇有苛责,有些地位的人家,连正经夫人小姐出门都有颇多忌讳,更别说她们这些下人了,基本不可能独自出门。
谢清碎在这方面不像有些府中束缚繁多、讲究规矩,知晓她们在私下读话本后,不仅没生气,还会时不时差人买时兴的话本游记回来让她们看。
其中也夹了些正经书塾教书时用的三千百、律法、史记等书。
只是那些干巴巴的四书五经,哪有行文简易活泼的话本来的吸引人,这些面向大众的话本,即便没读过四书五经,只要略略识字,都能看懂个大概。
于是看话本就成了府中休闲娱乐的一大主流。
谢清碎也不强求,只让他们捡能看下去的多看看。
大人那时好似是这么说的:“虽时限所至,不能行万里路,但若能读万里书,从文字间看别人的见识,也算是不局限于这一小方天地了,长些见识,往后等……也不至于叫人轻易哄骗了去。”
婢女还记得,大人说这话的时候,是和平常一样淡漠的面色。
眼底却有些寥落的光,落不到实处,好像在看一个模糊昏沉的未来。
说远了,总之,她们可不是那种一辈子困在宅子里,只会围着一家子鸡零狗碎之事打转的没见识的毛头丫鬟!
并不会像许多一辈子也没见过院墙外的人一样,觉得得到天家垂青,就是天大的好事。
她们看过的某个话本上就记载,前朝有位皇帝,男女不忌,不仅后宫人满为患,还喜欢召幸俊美的臣子,闹出了很多风流韵事。正史记载这些事往往含糊不清、之乎者也,野史话本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用词十分大胆,叫她们这些也算见多识广的婢女看得一个个面红耳赤。
可那话本上记载的,这种事也大多不过一时之欢,皇帝喜欢的时候抬个官封个赏,等到那阵子兴味过了,恩宠也便跟着过了。
留在史书话本上,也不过一句“以色侍人”。
他们家大人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受了不知道多少罪,当再大的官也是应得的!
凭什么要跟那种事攀扯在一起?
若仅仅是一时兴起后的失宠,到还没什么,只当一件风流往事也就过去了。
最可怕的,反倒上面人的“真心。”
那话本中的前朝皇帝混不吝地阅尽千帆后,最后俗套地爱上了一个人。
可他所谓爱的方式,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为了能将那个喜爱的人掌控在手中,不惜毁灭了对方的家族,将人身上的权柄都剥落干净,好控制在自己身边,承受这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