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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笃志迎春风 应考奔县城（第1页）

先年隆冬报了名，来年新春奔考场。

自从报了名后，包括铁蛋在内的几个书生，皆起五更睡半夜，不停地背，不停地写，为的是要打响县试的第一炮。

已是二月初五了，距离初九的县试只剩下三天的时间。殿臣请示父亲说：“咱县城的店铺内又新建了几间房，可供孩子们居住。不如让他们提前去那里，一方面可熟悉环境，稳定情绪，另一方面还可复习功课。”太爷很是赞成，说道：“这样很好，但一定要把食宿安排妥当。还有，走时让书童井良和丫鬟小雅也跟着去，为他们打扫整理，端水送饭。”

为了做好出行的准备，祖母王氏开始为孙儿忙了起来，特别是党巡和党迨两个侄孙，受他父母的重托，王氏一直都把他们当亲孙子一样看待：一样的蓝色书生长袍，一样的白底皂靴，还有一样的酱色绸缎帽。她把三个爱孙打扮得整整齐齐的，一派英俊子弟形象。

匡茜也很喜欢这一对可爱的孪生侄儿，常给他俩梳理发辫，还给他们缝衣买鞋，像是母子一般。

党巡深有感触地说：“我俩一定要好好学，认真考试，用优异的考卷来报答奶奶和婶娘的养护之恩。”

甘璐也把宝贝儿子打扮得整齐而时尚，但儿子却不买账，埋怨说：“我的书还未背熟，其他也不如小进弟弟，你硬要叫我去凑热闹，是不是想叫我把人丢到县城去！饶了我吧，别再逼我，我的亲娘呀！”

甘璐特别看重面子，老大老三的儿子去考，自己的儿子若不去，有失脸面，所以她要让儿子挤在其中，哪怕走个过程也行。此刻她便耐心地劝说儿子道：“哎，丢什么人？咱县每次只录十几个人，未中的百人之多，他们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再则，你如果运气好，也不是没有得中的可能。还有，上一次考场，经一下世面，同时也是一次实战磨练，真是好处多多。听话，我的宝贝蛋！”

党迅无可奈何，默默无语，只得硬着头皮前去一试。

但穷人的孩子就不同了，铁蛋只穿一件棉布长衫，因是新缝的，他已感到心满意足了。孟祥打算在开考的前一天再送他去县城找个客栈住下，家中只有二百文铜钱，他也准备用来给铁蛋做盘缠。

初六早晨，他们心中有事，哪能睡得着？一个个都起得很早，洗漱更衣。老太爷吩咐灶间多炒几个菜，七碟子八碗地由下人端上餐桌，让他们吃饱喝足后，再去赶考。

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小书箱，箱内装有文房四宝、洗漱用品等，另外还有御寒的衣服包裹，由下人送出峪口。

丰先生和殿臣、井良各骑一匹马，也去坐镇督战。笃学和四兄弟坐上马车，小雅也挤在车上。她也是个小脚女人，怎能步行上县？这一车的娃娃顶着寒风，迎着初升的太阳，奔向希望的考场。

轿车里只有小雅一个女的，她给这群男娃子带来了乐趣。

说是小雅，实际也不小了，她二十出头了，长得聪明秀气，干活勤快利索，深得党家重用。她总是面带笑容，和蔼可亲，孩子们都很喜欢她，敬重她，称她小雅姐姐。可她家境贫苦，又逢灾荒，十五岁就在党家当了丫鬟，契约七年，明年就期满回家。

她爱说爱笑，在车中拉些闲话，说道：“我今天很开心，一个丫鬟能和少爷们同乘一车，真是受宠若惊。文昌爷爷保佑，保我家少爷皇榜高中，等少爷们戴上官帽、坐上官轿时，别忘了给穷姐姐一碗饭吃。那时若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告他的状，你们把他捉来，押上大堂，不问长不问短，先打他四十大板。”这一番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因为她直指党进，党进笑得前俯后仰，竟笑得朝后倒在了小雅怀里，小雅急忙把他推开。党进也觉得尴尬，打个岔道：“我可不做这个糊涂官。”党迅却不饶过他，打趣地说道：“你还不糊涂？这么大的娃了，还想叫姐姐抱，羞不羞！”党进也耍个赖说：“就是想叫姐姐抱！大姐姐抱小弟弟，有何不可？”车内笑声朗朗，消除了路途上的寂寞。

他们一行来到自家的店铺，商家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请他们到上房里用茶。

殿臣分配给他们每人一间小屋。这可是最理想的候考之地，能安宁地休息，能静心地看书。

殿臣嘱咐他们说：“休息好了看看书。人常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们也十分听话，埋头桌案，无事不出房门。

小雅、井良二人认真地为他们打扫、整理房间，端茶又送饭，手脚不闲。

临考的前一天，毋孟祥送铁蛋来到县城。他父子是步行的，不过只有三十多里路，对于山里人来说，这简直是小菜一碟，说不上什么累不累。

党进见了铁蛋，同情地说：“你走累了吧？快到我店歇一歇。”殿臣也关心着他，当孟祥叫他帮忙找一处合适的客栈时，他说：“你家这么贫困，别找了，就住我店吧，晚上和我家书童住一个房间，别花那个钱了，能省几个是几个。你放心回去吧，娃就交给我来管，连吃饭我都包了。”

孟祥感激地说：“您太费心了，多谢！但吃饭您就不用管了，对面就是饭店，他随便吃点就行了。”殿臣笑着说：“外边吃也行，我向店家打个招呼，让他对娃多照顾点。”

孟祥感激地说：“那我就将铁蛋托付给您了，多谢，多谢！”殿臣道：“谢什么，咱是近邻家，帮个忙是应该的。我家建造石梯子那年，你不是也给我家帮了大忙吗？”

孟祥叮咛了铁蛋几句，便步行回家去了，估计到家要摸黑的。

太阳偏西了许多，他们一行六个人说说笑笑，散步一样地到县礼房去领那进考场的考牌。

此时红日高照，晒得人身暖烘烘的。但党迅却高兴不起来，慢悠悠地落在后边。

县礼房的大厅里，还有不少来领考牌的人，他们排着不长的队，向着发放考牌的几案慢慢移动。

主持发放考牌的官员，是礼房部门的经承。经承坐在几案的中间，两个书办站在他的两旁，一个在花名册上寻找领牌人，一个捡取相对应的考牌发给考生。

党进首先到达几案旁，他报了姓名后，书办开始查找，好一会儿才找到他的考牌。那经承大声念道：“考生葱峪党进，考牌玄字十五号，来领。”他领取后离开。

其他几人也陆续地领了去。原来，那考牌是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分组排号。他弟兄领的都是玄字号的，笃学和铁蛋领的黄字号。不过不管什么号都一样，但人们都想要个玄、黄、宇、宙的，认为这几字吉利。

晚饭后，丰先生把他们六人召集在一起，嘱咐考试期间应注意的事项：第一要休息好，不要考虑中与不中；若睡不好，精神萎靡不振，怎能答好试卷；第二，不要怯场，心绪要平稳，权当闲庭信步；第三，胆要大心要细，谨防遗笔掉点，卷面要整洁，起草再誊写，不可涂改，仔细检查，不要急于交卷。

丰先生鼓励大家说：“十年寒窗苦，今年见分晓。祝你们笔下生风，文章锦绣，榜上有名，誉扬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