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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备考惜离别 两情多相依（第1页）

春秀逃婚出走，匡茜的心情十分烦闷。因为春秀是她最疼爱的一个侄女，她聪明乖巧，又是儿子钟爱之人。前两天见党进执意要下山打探，正合她意。临行时，匡茜嘱咐党进要速去速回。但两天的时间过去了，还不见党进回转，这使她又为儿子的安全担心起来。匡茜怕他帮着寻找，到处奔走，再闹出个意外来。

党进终于回来了，母亲问他情况，他不敢实说，因为这是春秀对他的要求。他只得装出哭丧的样子，吊着脸说：“唉！我寻了两天，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不过你不要过于操心，别愁伤了身体。天大的事有她父母担着。”说完就匆匆地跑往自己的房子去了。

党进的言谈举止难免会露出些破绽。匡茜见他脸上没有了愁容，有时还不由自主地憨然一笑；在生活上，他能吃能睡，书房里还传出了琅琅的读书声，有时竟哼出了《西厢记》里的小调，好像把春秀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似的。

这些现象引起了匡茜的注意，她把党进唤来问道：“儿子呀，你可能有什么事瞒着我，难道你还不相信你的亲娘。”

党进支支吾吾地说：“怎能，怎能，怎能不相信自己的亲娘！谈什么隐瞒不隐瞒的？”

匡茜说：“我说的是关于春秀的事，她现在有无消息，你要给娘说实话，若用得着我的话，我还能帮帮她。”

母亲的这句话可问到他难为情的地方了。再一想，春秀还要用钱，为了得到母亲金钱的支持，他不得不倒出机密的一半，于是说道：“我确实见到了春秀姐，她藏在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方，并且有一家好人愿意收留她。她的吃住条件都很好，也很安全，你千万别为她担心。但根据春秀和那家人的要求，这件事只能让我一人知道，就是她的亲娘都不能告诉，所以她藏身的地方我不能告诉你，你不要怪我，只要知道她现在很平安就可以了。”

匡茜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好，这我就放心了！至于她的藏身之处，我也没有必要知道。”

他告诉母亲这点消息，实际也是为了得到母亲的帮助，因此提出了钱的要求。

匡茜慷慨应允，说道：“行！春秀住在人家家里，确实需要给人家送点钱。”

党进谢过母亲说：“我把我多年来攒下的私房钱全都给了她，我已身无分文，以后就全靠你了。但你要绝对保守这个秘密，不能露出一点儿风声。”匡茜点头。

夏去秋来，党进要以拔贡的身份上京应试了。他对母亲说：“娘，我这一去可能要到年底才能回来，所以临行前要向春秀姐姐告别，需要再赠她点银两。”

他的话还没说完，母亲就把一百块银圆取出来了。

党进带着母亲资助的银圆前去看望表姐春秀。

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他没骑马，穿着一身布衣，背着个褡裢，装成普通农夫的样子，悄悄地潜入竹林。

竺氏见他又来了，便笑着说道：“你姐在我家习惯了，不再伤心哭泣。为了不让她感到孤单，我一有空就陪她说说话。小宝放学回来后就和她一起玩耍，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使她消除了寂寞。你尽管专心读书，不要为了她而分心。”党进连声言谢。

竺氏指着丈夫庄大林说：“真不巧，我家姑母给儿子结婚，我俩马上就要去贺喜，吃过酒席就回来。你和你姐在家，午饭的面条我已擀好了，到时春秀给你煮着吃。”说罢，他们就出了门。

此时，小宝上学不在家，家中就只剩下他姐弟二人了。

他们可以无拘无束地随意亲热了，这真是天赐的机缘。

他俩关了大门来到小房里，春秀立刻抱住了心爱的弟弟，眼泪夺眶而出，说是又想爹娘又想弟弟。党进也心酸得热泪盈眶，他一手搂着亲爱的表姐，一手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我也一样，晚上睡不好，吃饭也无味。”他掏出小丝巾，擦干了春秀的眼泪，又赶紧说：“今天见了我姐，精神焕发，浑身都有了力量。”说着一下子把春秀抱了起来，然后搂在怀里，笑着说道，“我虽是弟弟，但我是男子汉，我有能力保护你；你虽是姐姐，但你是弱女子，只能依靠于我。”春秀破涕为笑，说道：“看来女子不如男。”

他们并肩坐在床沿上，党进拉着姐姐白嫩的手，在上面狠狠地亲了一口，再拉到脸蛋上挨一挨，然后再和姐姐蹭蹭脸。春秀拉起党进的一只手说：“我小进身躯茁壮，手也这么大，这么漂亮，指长肉丰，还有这白而透亮的指甲，若用指甲草染一下，就更好看了。”党进说：“哎！女子才染指甲，我是男子。”两人笑得开心。

春秀又一个一个地看着他的指肚，兴奋地说：“你是个有福之人，指纹只有两个簸箕，其他都是斗，因为斗多福多。”

她发现弟弟的指甲长了，说道：“指甲这么长了，怎么不剪？常言道：长指甲，最讨厌，容易藏污垢，做事不方便。”她取出小剪刀，给党进仔细地剪起指甲来。

党进累了，想上床一躺，当他脱下鞋时，一股臭味飘到春秀的鼻子里。她捂了一下鼻子说：“哎哟！好臭，姐给你洗一洗。”说着就端来一盆水，把他的脚拉到盆中洗起来。她那绵绵的手每抚摸一下，都会触动党进的心。

他们相互诉说着相思之苦，也表达了相聚的快乐。知心话说不尽，叙不完。

春秀说：“我经常做噩梦，有一天夜里，我梦见卞家的家丁手持木棒，气势汹汹地找到这里，不由分说，一棒打倒了庄家夫妇，把我用绳子绑起来塞进轿子里。我拼命挣扎，大声哭喊，直到喊醒来，才知是个梦。”

党进也说了自己做的梦：“我的梦和你的恰好相反，是个快乐的美梦。我梦见自己披红戴花，骑着大马，跟着抬你的花轿，在欢乐的鼓乐声中把你抬回家，拜天地入洞房，高兴得大笑起来，竟然把我笑醒来。我还埋怨自己不该笑，把一个甜美的梦都笑得没有了。”

党进又说：“人云，梦是心头想。你每天提心吊胆，总怕被人劫去，所以才做噩梦；而我在家却盼着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想象着那一天的快乐场景，所以才做甜梦、美梦。”

提起入洞房的快乐，他们几乎同时回忆起那个甜蜜的初夜。春秀的手闲不住了，她解开弟弟的衣扣，抚摸着他宽阔的胸膛，进而吻着弟弟漂亮的脸蛋，小声附耳说道：“家里无人，我们脱了衣服睡吧。”党进当然明白姐姐想要什么，立即顺从地脱了衣服。

院中树上的喜鹊喳喳地叫着，它在祝福这对患难夫妻，庆贺他们拥有了人生的第二次美好，陪他们度过了一个不寻常的午睡时光。

时将过午，时间不允许他们再在床上逗留，再难舍也得舍，再难分也得分。二人整好衣冠，走出房门。他们走进灶间，弟弟生着火拉着风箱，姐姐添水做饭，灶间传出一阵阵说笑的声音。

面条下锅了，炒了一点儿葱花当臊子，再调点盐、醋，两碗面条就端上桌。虽然十分简单，两人却吃得特别香甜。

痛苦的离别必然得来到。临行时，党进拿出钱袋中的银圆交给春秀说：“这一百银圆，你把它交给庄大叔。我想，有这些钱，他夫妇一定能很好地照顾你。”

要走了，春秀以大姐的语气叮咛党进说：“你上京远离父母，穿衣知寒暖，饮食忌生冷，自己管好自己，别让姐为你操心。”

党进刚要走，春秀便放下姐姐的架子，撒娇似的抱住他，总想和弟弟多待一会儿。

党进强忍离别之痛，劝慰姐姐说：“别这样！我总是要走的，你一定要放宽心，别愁出病来。没有好的身体，我们就没有未来。我若能衣锦还乡，就会迎你回府，给你披霞帔，戴凤冠，你一定要等着这一天！”

春秀一直把他送出竹林。党进说：“姐，别送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咱们后会必有期。”

党进恋恋不舍地一走三回头，慢慢消失在春秀的视线里。

党进回家才知朝考的时间有变，定于次年的二月十三。这让党进有了更充分的应试准备时间。他可以把书再看一遍，也能偷空多见春秀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