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隐隐约约听人说,这城里有一个家乡人。
张勇说:“你还是不相信吗?”
我半信半疑。
他说:“那好!我明天让你见见这个人吧,他就在县城。”
第二天,我们约好了一起到县城民族电影院看一场电影。
张勇说:“我已经把票买好了,他就坐在我们前面。”
电影是维吾尔语版的《冰山上的来客》。这部电影我已经看过N次了,这一次来看,主要是见一见他那个同学。
影院里黑乎乎的,看电影的差不多全是塔吉克族人。我刚在座位上坐定,张勇就拍拍他前面一个人。转过来,是一个小伙子,一开口,果然是一口乡音。
张勇呵呵笑,说:“我说是吧,我没有哄你吧,这就是我的同学。”
借着影院的微光,我看见这同乡是一个小个子。
我递给他一支烟。
张勇说:“算了,看什么电影,我们出去聊聊吧。”
我们到了影厅外边,站在门厅里聊天。
我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说:“一言难尽。”
原来,他的父母20世纪50年代从西北农学院毕业,“好男儿志在四方”时被分配到这里。
“他们是学水利的,在水利局工作。”这小伙子说,“其实我们家也是农村户口,不过,我从小和我外婆生活,我外婆是城里人,所以我是城市户口。我外婆就住在西大街天主教堂旁边。”
张勇说:“是吧,是吧,是吧?不然,他怎么和我上一个学校呀。”
小伙子说:“我姓周,叫周红,我们老家在褒河农村。我爸妈在这里工作几十年了。”
他看上去瘦小,脸上皮肤黑黢黢的。
“初中毕业要下乡插队,我父母写信让我过来,说这里好得很,我只要过来就算插队。我是被他们骗来的。”
我说:“他们身边原来有人吗?”
“没有。”
“那也难为他们。”我说。
“当然,他们现在年纪大了。不过,你们也看到这是什么地方了,到这里我不习惯。我来后偷跑过两次,两次都被父母追回。”
“你怎么跑?”
“我在大戈壁上走了两天。又是雪山,又是戈壁,这么大的地方,我怎么走得出去呢!他们骑马赶上了我。”
张勇看看周红,又看看我,说:“我没有骗你吧?”
周红眼巴巴地看着我,全然是看见亲人的眼神。
张勇还要给我一个惊喜,说:“别急,他在这里还有一个哥哥。”
我瞪大了眼睛。
张勇说:“就让你见他的哥哥。”
我说:“怎么回事?”
周红说:“我的哥哥本来在老家农村,我爸妈把他也弄到这里来了。他过来也算插队知青。”
张勇说:“他哥哥已经工作了。”
我问:“在什么地方。”
“他在牛奶场工作,离这不远。”周红说。
张勇说:“去看看?”
我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