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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啥事儿就在这里说吧，我还得赶回雪拉山去呢。”

“那没事儿了，你走吧。”

黄雪丽没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赵天成愣在那里，眼看着她消失在另一间土坯房里……

赵天成认识黄雪丽，是在军校毕业后回到部队的第三年。

赵天成和陆海涛同时从军校毕业回到老部队，同一纸命令提干，但是从此，两人的命运却截然不同。陆海涛因为上军校时在《解放军报》上发表过几篇文章，一回到部队就被留在师部组织科当了见习干事，而赵天成没有什么特长，只会喊“一二一”，被分配到七连当了司务长。但是让赵天成没有想到的是，陆海涛一年见习期满后并没有留在师部，而是被“下放”到他们团政治处当了组织干事。这其中的原因，赵天成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跟什么“两只黄鹂”有关。但陆海涛即使被“下放”，还在团机关当干事，也比他赵天成高一个层次。在军校时他俩关系一直不错，回到部队后一个在机关，一个在基层连队，见面机会明显少了，稍微有些疏远。陆海涛从师部“下放”到团部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相互之间无话不说。唯独“两只黄鹂”的事儿，陆海涛一直只字未提。即使后来“两只黄鹂”中的一个，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陆海涛也没有告诉赵天成，黄雪丽就是“两只黄鹂”中的一个。这个秘密，还是黄雪丽后来无意中告诉赵天成的。或许在黄雪丽眼里，这并不算什么秘密。

陆海涛到团部当干事的第二年，卫生队分来了几个卫校女学员，其中一个就是黄雪丽。赵天成有一次去团部，陆海涛对他说：“不出一个月，我就能拿下那个黄雪丽。”赵天成相信陆海涛有这个实力，他年轻帅气，又是机关才华横溢的干事，哪个女兵不喜欢？但他故意激陆海涛：“你别太自信了，等拿下了再吹牛。”陆海涛说：“你就等着瞧！”

一个月后，赵天成到团部办事，顺便去政治处看陆海涛，碰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军医。陆海涛介绍说，她叫黄雪丽。其实他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他还是吃惊不小，一是没有想到黄雪丽会这么漂亮，二是没有想到陆海涛这么快就实现了“诺言”。

那时，部队还在改建青藏公路，团部驻扎在格尔木市。冬季山上无法施工时，部队就搬下来在格尔木休整。所有连队都驻扎在北郊的戈壁滩上，离机关也就三五里路。自从那次见过黄雪丽后，赵天成上街买菜路过团部时，隔三岔五地就会拐进团部，在陆海涛那儿坐一会儿，但后来却没有再碰到黄雪丽。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陆海涛：“你的那个漂亮的女军医呢？”

陆海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可得抓紧点，别让她跑了。她可是咱团最漂亮的女军医，后面跟着一个后备连呢，包括本人在内。”

赵天成说着，跷起右手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脯。

陆海涛说：“公平竞争嘛，有本事你也追呀？”

赵天成哈哈笑起来，拍着陆海涛的肩膀说：“你别紧张，君子不夺人之爱，我赵天成才不会干这种事儿呢。再说，她们这些人，就是为你们这些机关小白脸准备的，哪会看上我们基层这些老黑脸？你就放心吧，没人跟你争……”

正说着，黄雪丽手里提着一网兜水果走了进来，问陆海涛：“你们在说什么？争什么？”

赵天成看了陆海涛一眼，缩起脖子笑了起来。黄雪丽涨红了脸，把水果“咚”地往桌子上一放，冲着赵天成不高兴地说：“什么白脸黑脸的，你们无聊不无聊？”

陆海涛忙打岔：“你来就来了，还拿什么水果……”

黄雪丽没有说话，转身走了。赵天成很不好意思，对陆海涛说：“看来我今天不该来，搅了你们的好事。”

后来，赵天成再去陆海涛那里，就再也没有见到黄雪丽了。提起黄雪丽，陆海涛有些沮丧，说我们在一起总是闹别扭。赵天成就安慰说：“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陆海涛叹息一声，说：“她可没那么容易哄。”

大概一个月后，赵天成有一天经过机关门口，看见黄雪丽一个人从大门里走出来。他赶忙低下头，使劲儿蹬三轮车，不想让黄雪丽看见自己。没想到黄雪丽早就看见了他，在后面喊他：“赵天成，你等一等！”

赵天成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蹬车。

黄雪丽提高了嗓门：“赵天成，赵天成——”

这么大的声音，他不能再装了，只好刹住车，扭头看着朝他走过来的黄雪丽，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跳下车来说：“是黄医生呀，你叫我？”

“装什么装，我那么大声，你没听见啊？”

“我真没听见，心里正盘算中午连队的食谱哩。”

黄雪丽朝三轮车里瞥了一眼，问：“都买了些什么好菜？”

“还不是萝卜白菜土豆蛋，这鬼地方，能有啥好菜？”

黄雪丽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赵天成：“你也不请我改善改善？”

赵天成挠着脖子：“我们连队的伙食，哪比得上你们机关呀。”

“你不愿意就算了，别说那些没用的！”

“只要你肯来我们连队，别的不敢说，罐头管饱。”

“那好，一言为定！你到时候可别不认账！”

黄雪丽说着，冲他莞尔一笑，转身轻盈地走了……赵天成以为黄雪丽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那个周末，黄雪丽还真去了他们连队。当时，他正在司务室整理账目，一个兵跑进来说：“司务长，有个‘少数民族’找你，你快去看看吧。”

他心里直纳闷：少数民族？我从来没有跟这里的少数民族打过交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