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梅因为昨天喝多了酒,今天起来晚了,她挂断柳记者的电话后,心里觉得怪怪的,本来事情希望挺大的,现在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有些迷茫起来,她不由得思念起家乡来。唉,看来这件事情真不简单哩。她打起了退堂鼓,恨不得马上回去,但又觉得不甘心。忽然,她又想起高君伟,决定干脆再去找找他,说不定会有好办法。想到这里,她心里又鼓起了勇气。
当新梅重新站在高君伟面前的时候,高君伟不禁愣住了,他盘算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啊。但这疑惑只在脸上停留了两秒钟,就另外换上一副笑容,客气地让座。新梅坐下后,笑着问他:“高秘书,请问石楼乡造纸厂的事情您跟有关部门联系了吗?”
高君伟脸一红,说道:“反映是反映了,刘老师,你也知道,我刚参加工作不久,人微言轻的,起不了多大作用。”
新梅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你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们厅的领导?我跟他反映一下,请他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高君伟一想,这刘新梅看来是个难缠的主儿,一定要让她吃颗软钉子她才肯罢休。想到这里,他故作神秘地说:“刘老师,是这样的,白天呢,我们领导公务繁忙,你根本见不到他。可是你反映的这些问题,只有领导才能解决。你知道吗?省农业厅张厅长,其实就是张萍的爸爸。张萍,也曾经去过石楼乡,你们俩认识的?”
新梅以前听大壮说起过张萍的家庭情况,本不想找麻烦的,可事到临头,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看来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她见高君伟问她,连忙点点头说:“认识,认识。”
高君伟继续说:“我把张厅长的家庭住址告诉你,你吃完晚饭到家里去找他,兴许能碰见。但是,你千万不要出卖我,说是我说的。”
新梅笑道:“谢谢你,那是当然。”
高君伟迅速地在一张纸条上写下一个地址交给新梅,千叮万嘱让她一定保密。望着新梅离去的背影,高君伟心中暗笑,张萍妈妈生平最痛恨的人就是她,软钉子也好,硬钉子也罢,这颗钉子她吃定了!
到了晚上,栓柱和艾小胖把新梅送到省农业厅住宅区,他们远远地在外面等着,新梅提着一大兜水果,按照高君伟说的地址在二号楼一单元二楼敲开了张厅长的家门。
张萍的妈妈过来开门,见是一个容颜俏丽的姑娘站在门外,问道:“姑娘,你找谁啊?”
新梅说:“阿姨,您好,我是张萍老师的朋友,我来看看您。”
张萍妈妈一听是张萍的朋友,也没有多想,就把她让了进来。
那天,碰巧张厅长在家里,一见来了客人,连忙起身让座。新梅鼓足勇气坐下,大大方方地说道:“叔叔,阿姨,我是张萍老师的朋友,跟张萍老师见过几次面。她现在到国外读书了,我来看看你们。”
张萍妈妈一见新梅的容貌,心里已有了几分喜欢,又见新梅说话恳切,心里的喜欢透在了脸上:“谢谢你,姑娘。我们第一次见面,恕我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从哪里来啊?”
新梅答道:“阿姨,我叫刘新梅,我家是Z县石楼乡的。”
张厅长说:“哦,你家是石楼乡的?你们那里出产的冬枣可是全国闻名啊。去年我陪着北京林业大学的王教授去过石楼乡,到过你们那儿的冬枣采摘园,挺好的,你们家乡冬枣产业化搞得不错。”
新梅说:“我们家乡的冬枣采摘园,景色可美了。它是我们县冬枣产业化发展的组成部分,专门方便外地客商观光游览的,同时也开辟了一个向外界展示当地冬枣文化的窗口。特别是经过近两年的产业化发展,冬枣树从庭院走向了大田,成了帮助农民致富的摇钱树。”
张厅长问:“小刘同志,以前到石楼乡时没有见到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新梅说:“张叔叔,我是石楼乡的一名初中教师,您去年到我们石楼乡视察工作在电视台播过,我对您的印象很深。”
张萍妈妈说:“他啊,整天东奔西跑的,跟电视上的名人一样。哦,对了,小刘,你怎么跟我们家萍萍认识的?”
“张萍老师曾经到我们村考察过冬枣产业,还给枣树治过虫灾呢,从那时起我就认识她了。”
张厅长问:“对了,张大壮也是你们那儿的,你认识他吗?”
新梅说:“认识他,张大壮是我同学,能够认识张萍老师,也多亏了大壮。”
这时,张萍妈妈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姑娘不就是女儿曾经说过的“情敌”吗?想到这儿,她真想说几句话解一解心头的怨恨,但见到新梅和颜悦色的样子,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于是,只冷冷地说:“你今天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不妨说出来。”
新梅借着这句话说道:“阿姨,我今天来,就是想请张叔叔帮忙的。”
张厅长笑着说:“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新梅就把造纸厂排污污染傅家河水导致冬枣滞销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张厅长听着新梅的诉说,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各地农业部门报上来的环境污染事件较上年增加不少,他觉得,环境污染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几个点上的问题,而是面上的问题了。他正有意向分管领导省农业开发和环境保护委员会的杨主任做这方面的汇报,只是还没有选准突破口。今天新梅来了一说,立即触发了他的灵感。等新梅把话说完,张厅长问道:“小刘同志,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新梅一听,急得站起来:“张叔叔,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实的!”
张厅长忙示意她坐下:“好,我相信你。你回去后把你刚才说的情况写一份详细的书面报告,明天上午送到我办公室,明天下午我正要向省领导汇报工作,顺便把你的报告带过去。”
新梅听罢,连忙起身向张厅长鞠个躬:“张叔叔,那我替家乡的三万父老乡亲谢谢您啦!”
张厅长赶忙站起身说:“小刘同志,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你不要客气,赶紧回去准备材料吧。”
新梅告辞出来,跟栓柱、艾小胖一说,他们也都喜出望外。
这边,新梅一走,张萍妈妈不住地埋怨:“老张,她可是咱女儿的‘情敌’啊,你真打算帮她说话?”
张厅长说:“狭隘!她一个姑娘家,不为自己的私事而是为了反映乡亲们的事找到省城,难道我不应该帮她?我要不帮她,那还算是一名党的干部吗?”
张萍妈妈说:“好,我狭隘,你大公无私行了吧?看以后女儿怎么找你算账!”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做我应该做的!”张厅长抬头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老百姓就是咱的神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