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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成长的滋味（第3页）

“这些我都知道了，可是黑豆，你在家哭又有什么用呢？你得坚强，振作起来，把家守好，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爷爷回来了，看着不也高兴吗？你瞧瞧你们家，乱得跟狗窝似的！你爷爷每天忙，你每天也忙吗？”

“我不会收拾……”黑豆惭愧地低着头，不敢看春苗和竹竿。

“不会？学啊！”春苗坚定的语气让黑豆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黑豆、竹竿，其实我们都一样，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什么都得靠自己，不然能怎么样呢？”

春苗低沉的语气，让黑豆和竹竿也都沮丧和低落起来。两个大男孩把脑袋垂得低低的，惭愧地看着自己的脚。

春苗接着说：“过几天，我们就要上初中了，我们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了，我们要自己成长，要学着独立！”

“独立？怎么独立啊？”黑豆问。

黑豆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呢？可是每每想起这个冰冷的家，每每想起自己那杳无音信的父母，这些年来连个电话也没有，他就渐渐地开始放弃自己。堕落有什么不好呢？至少心里舒畅一点儿啊！曾经，他觉得这句话就是支撑着他整个童年的唯一真理。他的贪玩、偷钱、闯祸、厌学……种种劣迹，不过是想要寻求内心深处的一丝自我安慰罢了。

“是啊……怎么……怎么独立？”竹竿也问。

“我们已经长大了，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我们要学着照顾家里的老人，帮他们做家务，干农活，分担忧愁，不是吗？”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开始？”黑豆说。

“从现在起，先把你家里收拾收拾吧，等爷爷回来了，让他也高兴高兴啊！”

黑豆想起爷爷，又担心和伤感起来：“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

“放心吧，爷爷一定会好起来的。”春苗说着，就开始动手帮黑豆整理屋子，先把那些烂鞋子、脏衣服抱起来扔进了门口的盆子里，然后把被子抱到院子里，开始拆线……

黑豆的腿不方便，只能干一些手边的小活，竹竿在春苗的带领下，有模有样地扫地、擦桌子、整理杂物。

一上午的工夫，黑豆的家就有了家的样子。

第二天中午，爷爷住院的消息就传回梨花镇来了——爷爷还活着，只不过，以后的日子，怕是行动不方便了。

这个消息，是开班车的司机传回来的。黑豆瘸着腿一蹦一跳地扒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司机那张圆嘟嘟的嘴正在轻描淡写地说着爷爷的消息。

黑豆问司机：“叔，我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臭小子，你这会儿知道叫叔了？以前不都叫我狗头包子吗？”

黑豆歪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不是我取的外号，是二龙他们。”

以前，黑豆最爱骂司机是狗头包子，因为司机很胖，脸大，黝黑，看起来十分油腻，像流着油的包子。至于为什么叫狗头包子，是因为他总爱把头伸出车窗外，跟街上的人说话、打招呼，夏天热的时候还爱张着嘴巴喘气。这个外号的确是黑豆取的，只不过二龙是第一个开始在街上叫的而已。

“臭小子，你叫我狗头包子我也不生气，你是小孩子，我跟你生什么气？别担心，你爷爷还活着，死不了，你哭什么呀，看你那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司机一边说话，一边把一瓶饮料递到黑豆手里，“别哭了，臭小子，回家去，好好养你的腿。”

黑豆接过那瓶“脉动”，是他渴望已久的“脉动”，爷爷总是舍不得给他买。但是此刻他顾不上喝，连看也顾不上看一眼。“叔，我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唉……你爷爷还活着，只不过，以后的日子，怕是要行动不便了。”

“为什么呀？”

“医生说是脑出血，以后行动上可能再不能跟以前一样利索了。”

“啊？为什么啊？”黑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当然知道脑出血这种病，他在电视里看到过，恢复得不好的话有可能就成植物人了。也就是说，爷爷从此以后就只能在床上待着了。

黑豆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午后的阳光也碎成了一片一片，像一片片碎金子，洒在疲惫的土地上。

“叔……你别……别吓黑豆……”竹竿也跟着哭起来。

“我吓他干什么！医生亲口跟我说的。”

司机说罢，就发动了汽车，那些碎金子立时随着汽车的尾气烟消云散。

天没有暗下来，黑豆的心却暗了，潮湿的眼睛里，梨花镇开始渐渐缩小，小到指甲盖那么丁点儿，狠狠地戳进他的眼睛里，眼泪便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流……3

傍晚时分，刚刚下过雨的天空干净清澈。夜幕轻垂，却一点儿也没有要黑下来的意思。

中午的太阳那么强烈刺眼，伴随着黑豆的眼泪洋洋洒洒地照射着大地。到了三四点钟，竟然电闪雷鸣，随即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过天晴，空气清新，带着泥土的芬芳，小草柔柔的，芦苇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风吹落了许多，懒洋洋地低垂着脑袋。

春苗给奶奶喂了饭、吃了药，终于可以来仙女河边看花树了。

自从妈妈带着弟弟走后，春苗对花树就越来越依赖，每天都要来这里，跟花树说说话。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青牛，没有人相信花树的存在，人们都以为春苗在胡说八道，都以为她是性格怪异的问题儿童，还有人建议她去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