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李云巡夜的第五天,自从他从战场上退伍回家已有一年,如今已是崇德二年夏末。常州靠近西柔草原,天气已然开始骤降,这几日巡夜他更是穿上了秋季的衣物才能抵御住风寒的侵袭。
他哈了一口气搓了搓冻僵的手,扭头向一旁墙边拄着拐正在撒尿的郭启道:“你倒是快一点儿啊,你一泡尿要撒到过年吗?”
郭启听罢抖了抖身子,将裤子提好,拄着拐一瘸一拐的笑着向李云走来,“方才在金爷那里喝的多了点,这会儿开闸放水不行啊,再说了不过是普通的巡夜,还能被一泡尿耽误了功夫。”
李云好笑道:“就你这张嘴,你说说给你惹过多少麻烦了,如今好不容易活下来,还不知悔改。”
郭启赔笑道:“我知道我这张嘴欠收拾,这不有大哥你呢吗,有你在一旁提点不就好了。”
李云听罢没好气摇了摇头,提着灯笼向前走去。
如今他与郭启回到了常州,重新做回了一名巡夜的衙役,经过西柔那场仗,他早已厌倦了打打杀杀,只想着安稳的过日子。
那袁本本来见他还算灵敏便想将他留在身边为他所用,并且提出了丰厚的奖赏。郭启见到如此多的奖赏早就心痒难耐,只待李云答应便可将这些金银财宝都拿回家。不想李云却是一口回绝,带着没了半条腿的他回了常州,又做回官府衙役。
想到这里,郭启道:“大哥,我就不明白了,那袁将军给咱们那么丰厚的报酬,你咋就不动心呢,非要拉着我回常州干这破烂差事。你说要是你当初答应了,我们现在不是坐在那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里喝酒吃茶了吗,何苦在这里挨饿受冻?”
李云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容易,那日袁将军是个什么模样,咱不都瞧见了吗,你以为他真是想让我们留在军营里为国效力?他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培养势力罢了,你个傻蛋懂什么!”
郭启气不过道:“只要有银子不就行了!”
李云叹口气摇头道:“这朝廷里的事情咱们哪懂啊,我只知道去年那会儿刚打完仗有一日我在军营里巡夜,瞧见一个人进了袁将军的营帐,当时好奇便上去查探,你猜那人是谁?”
郭启此时也来了兴趣问道:“谁?”
李云道:“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统领北路军的晋王。我曾经在京都中出差之时,见过他一面所以认得他。”
郭启大惊道:“晋王?他当日率领援军迟迟不来相助,却是在我们打赢了,悄悄来军营见袁将军。”
李云道:“这里面有什么事我也不懂,我们当日效力于神武营,文将军死了,文若雨短期内又不成气候,神武营里谁都不服谁,谁都觉得自己能当这个神武将军,这一年早已是四分五裂。如今晋王来找袁将军只怕是想让袁将军投靠他,你说说这里面能有什么好事,咱一个老实人可不想无缘无故送了性命,银子固然好,但还得有命花才行。说你不懂吧,这一点你可曾想过?”
郭启听罢,道:“还好有大哥在,要不然小弟这条命没了都还在帮别人数钱。话说回来,要不是晋王当日的援军迟迟不到,文将军哪会死,我这条腿也不会被那个西柔人一刀砍没了。”
李云道:“就是说,不过如今皇上不是下令了吗,不但没收了晋王一半的家产,就连虎符都一并没收了,如今晋王如阶下囚一般活在京都,他自己可有曾料到。”
郭启赞同的点点头,忽然表情惊恐望着前方一慌伸手指着不远处失声道:“大哥,你快看那是鬼吗?”
李云听罢笑道:“哪有鬼,只怕你心中有鬼吧!”说着便向郭启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只见月光下的常州城街道上,除了几只出来觅食的野狗夜猫,什么都没有,李云便来气的捣了郭启一拳道:“啥都没有,你个死小子居然还学会耍我了。”
郭启焦急道:“是真的,大哥我敢对天发誓我没看错,就是一个白影一闪就没了。”说着还举起了手就要发誓。
李云见状无奈道:“好好,我信你。今日你喝了不少酒,还是早些回去睡吧,这巡夜的事情我一个人也能干。”
郭启这才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道:“那怎么行,万一遇上什么事我还能帮你。”
李云笑指着郭启的右半条腿道:“你还是算了吧,早些回去休息,我再逛逛,这天也马上亮了。”
郭启听罢,只好笑着转身离开拄着拐摇摇晃晃的向家走去。
李云见郭启回了家,才又小跑了几步热了热身拿着刀提着灯笼开始巡夜。这几日其实常州城之中并不安宁,有五户人家一夜之间都失踪了孩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孩子在哪里。
而且失踪的方式都是相同的,是在家中熟睡之时,家人忽略了孩子的安全便不见了,就像有鬼在作祟一般,而且几乎都是一两岁的男孩儿。而就在这五户人家的失踪案发生不久,太守老爷为此案一筹莫展之时,陈国有名的义商金一忠却忽然造访。还请了他们这些退役的士兵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说是要答谢这些将士为国效力的一番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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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间李云喝的有些多,见金一忠向自己敬酒便起身想要推托,不想金一忠却是拉着他聊了起来,问他最近常州城可太平,他们日子过得可好之类的。他一听心中烦闷便把这几日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金一忠一听便道:“这类案子,这一年我也听说过不少,说是孩子无缘无故就失踪了,等到找到的时候,却是时隔多月在家附近。而且都是一两岁的小孩儿,你问什么他也回答不出。”
李云心中一想,这个人估计是在别的地方作案多了,怕泄露的身份才又跑到常州这个地方来继续作案。他一想不由得来气,好个偷孩子的贼人,不管是什么原因,要是有一天让他抓住了,他非要拿在军营里的军法来处置这个人才好。
这一夜风平浪静的过去,李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其时他已成亲近一年,妻子是个老实的庄稼妇人,大字不识一个,却对他尤为的好。每日端茶递水料理家务任劳任怨,大家都说是李云的福气,李云自己也非常中意自己的这个妻子,虽说没读过书,却是明白事理,请客吃饭来人客气也从不跟他计较太多。
如今李云巡夜回到家,妻子早已将做好的早饭热腾腾的摆上了桌。李云见那白亮亮的馒头,心中一暖道:“淑贤,你何苦这样费神,不是说日子快到了,让你在家多休息,有什么事情让我娘多帮着些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