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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初试啼声洪熙官得子 空门花烛方世玉联婚（第1页）

且说至善禅师师徒三人，为白眉道人所追，望北而走。一路上晓风拂面，残月当头。奔约五十里外，东方天际，渐渐发白，云山亦隐约于晓雾之中矣。

至善禅师伫立路旁，怅然而望，摇首叹曰：“清虏气数未尽，奸人得势，狼狗纵横。苍苍者天，胡为使少林至于此极乎？”

方世玉曰：“师尊勿忧。今所折者，只白大海一人耳。白大海诚心投入我门，今竟因此而死，虽然可悼，但对于我少林派原有之人，未损一丝一毫也。今飞来寺中规模已备，何难再加整理，多招天下英雄，静候机会，一举而将峨嵋、武当两派覆灭，驱逐胡虏，恢复大明江山也。”

至善禅师曰：“虽然，但因此而死一忠义门徒，且令景泰寺僧人，无辜牵累，于心不无耿耿耳。”

李翠屏曰：“师尊，事已至此，在此长嗟短叹，徒增惆怅而已。曷不如方师兄所言，先回飞来寺，重兴少林，俟机以报此弥天之恨也。”

至善禅师曰：“衲自两次失败，刺激实深。昔者，衲雄心万丈，气吞牛斗，今则不知如何，竟尔衷怀空洞，忧心忡忡。嗟夫！世玉、翠屏两贤徒，衲已垂垂年老，桑榆暮景，为日无多。少林之事，端在汝辈努力耳。”

方世玉曰：“师尊何为而出此言？昔姜尚八十始遇文王，奠周朝八百载之邦基。师尊年方七十，精神矍铄，体力过人，前途正未有限也。于今天已大白，此处地近花县，盍先到洪师兄处一叙如何？”

至善禅师颔之，师徒三人，起程赴花县，饥火上燃，愁肠百转，盖仓卒之间，所有银两细软、衣服杂物，尽留于景泰寺中，为清兵一炬变成灰烬矣。行至半途，已日之正午，方世玉就河边掬水而饮，暂充饥饿，继续前奔。可幸花县之终非遥，行至未末申初，已到骆成之武馆矣。

方世玉一马当先，直入馆内，睇见师兄洪熙官手抱一婴儿，在关帝像前喃喃祝祷，窥其状，盖使关帝有灵，庇佑此儿长大成人，继续父亲之志，发扬国术，复兴少林，伸雪国耻，扫荡清虏也。

方世玉叫曰：“洪师兄，师尊到此也。”

洪熙官回头一望，见是方世玉，大喜曰：“方师弟，今日什么风吹到？师尊亦有同来否？”

洪熙官言毕，已遥见至善禅师与李翠屏贸贸而入，颜色沮丧，形容惨淡，心中大吃一惊，盖自追随至善禅师以来，从未见其颜色颓败如是者，立即上前跪接至善禅师，请于上座，叩首言曰：“师尊在上，弟子洪熙官请安。”至善禅师扶起，企立一隅。骆成、柳迎春等一班徒孙徒塞，闻得至善禅师到来，均出叩见请安，伫立一旁。

至善禅师见洪熙官手抱婴儿，乃问曰：“熙官贤徒，手抱者是谁家宁馨也？”

洪熙官禀曰：“此乃弟子之血肉也，甫生一月，师尊来得正巧，今日乃开汤饼会也。”

至善禅师曰：“熙官抱来，待衲细细观之。”

洪熙官抱子至至善禅师之前。至善禅师俯首视之，睇见此子浓眉大眼，虎头燕额，双目炯炯，发出毫光。至善禅师不禁大乐，愁闷颜容，为之微笑，以手捏其面，婴儿哇然大哭，实大声宏，震撼屋瓦，一室之人，尽皆惊倒。

至善禅师叹曰：“初试啼声，知为英物。衲已垂垂老矣，他日兴复少林，得报血海之冤仇者，其在斯乎。”

洪熙官曰：“师尊之春秋方盛，前途之事业无限也。此子顽劣，尚望师尊时赐训诲之言，使以成材，为少林之中流砥柱，不独此子之幸，熙官亦与有荣焉。”

众人论谈一回，庖人已备酒席。洪熙官肃至善上座，方世玉次之。洪熙官自居主位。

酒过三巡，洪熙官请于至善禅师曰：“弟子幸叨福庇，得以长大成人，为少林门户增光。请师尊为赐一名，以为纪念可乎？”

至善禅师曰：“文可以安邦，武足以定国，赐名文定可也。”洪熙官大喜叩谢，其子遂名洪文定也。

师徒数人，畅饮一番，直至酒阑夜暮，始撤席闲谈。是夕，至善禅师宿于骆成馆中。

翌日清早，各人起来。至善禅师谓洪熙官曰：“熙官，为师今日暂回飞来寺，重振少林，以图复兴之计。虽然天命所归，清虏之气数未尽，然而为师终竭其心力以行之者，冀人事可以胜天命也。贤徒在此，在表面则宜深自养晦，行藏不露，避免闲人注目，然而在骨子里，则宜养精蓄锐，广蓄实力，以与飞来寺成犄角之势，等待时机成熟，一举而覆灭峨嵋、武当两派，然后先取两广为家，进而挞伐清虏，底定中原，血海之仇可雪，大明之江山可复矣。”

洪熙官叩首曰：“师尊之言，自当铭诸肺腑，永矢弗忘也。”

至善禅师曰：“为师即日回飞来寺矣。熙官贤徒，好自为之也。”

至善禅师乃挈方世玉、李翠屏二人，辞别而回飞来寺。洪熙官则在花县，潜心训练门徒，培育其子洪文定。他日洪文定竟能大破峨嵋派，白眉道人外内功虽高强，而竟丧生于其手，洵可谓天理循环者也。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现在单表至善禅师率领方世玉、李翠屏两门徒，返回清远飞来寺。门徒梁二娣、王华宝、月明等三人，及飞来寺僧人，闻得至善禅师回来，接入方丈室中。至善禅师吩咐各人照常练技，一方面，亟思招集各方英雄，以增少林派之实力焉。

且说月明小姐，自投入少林派之后，日居月诸，得方世玉之谆谆善导，悉心训练，技击大进。有一日，至善禅师步出飞来寺前，忽闻寺侧旷地之上，有女子叱喝之声，潜往视之，则见月明与方世玉在此练技也。只见月明小姐，手执宝剑，兔起鹬落，矫健非常，方世玉从旁指点，两人亲密异常。

至善禅师暗窥月明之技，亦有七八分功夫矣，不禁微微而笑，暗自退入方丈室，召方世玉而谓曰：“世玉贤徒，年将三十，亦届成家立室之时矣。为师介绍一淑女与汝如何？”

方世玉面颊顿赤曰：“弟子国仇家难，尚未伸雪，何敢有家室之累耶？”

至善禅师曰：“否！此人技击已得少林门径，若贤徒得与为婚，将来为贤徒助力不少也。”

方世玉知至善禅师之意，是指月明小姐矣，乃忸怩言曰：“师尊岂指月明师妹乎？”

至善禅师哈哈笑曰：“然也。为师暗窥月明之技，已渐臻化境，可为贤徒臂助矣。贤徒其有意乎？”

方世玉至是，拜于至善禅师曰：“感谢师尊厚意，弟子岂有不唯命是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