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鹤乃随宇啸和尚入方丈室,宇啸取止血药为罗大鹤治手部。敷药既毕,鲜血已止,罗大鹤道谢欲出。
宇啸和尚曰:“罗施主且慢!”
罗大鹤乃止步曰:“方丈有何见教?”
宇啸曰:“罗施主年少英俊,身手不凡。你之拳技,已有相当造诣,独惜刀法未纯,故为野道所败耳。武坛竞技,如战场一般,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己不知彼,百战百殆。你今知野道之武术造诣乎?”
罗大鹤曰:“晚生但知野道之剑术,捷如游龙,造诣不弱而已,至其剑术之奥妙,则因晚生技术肤浅,性情愚鲁,未知之也。”
宇啸大笑曰:“若此,无怪你为野道所算矣。请小坐,吾当语你。”
罗大鹤闻言,谢而坐下。
宇啸曰:“老衲居此日久,且尝与野道剧战多次,深知其剑术之优点与缺点,故能屡战屡胜,野道乃不敢正眼而视。否则在此道派大道场之大峨山上,早已无我佛门弟子立足之地点。罗施主,衲今将野道之秘密吿你,并授以破敌之法,你便可以反败为胜,一雪此恨也。”
罗大鹤大喜曰:“谢方丈指导。晚生习技多年,遇过名师只辰州言永福先生。言先生亦只精于拳技而已,武器非其所长也。今得遇方丈,不吝教诲,如蒙不弃,晚生愿拜方丈为师,望予收录。”
罗大鹤语毕,早已起身跪于宇啸之前,再三叩头。宇啸和尚微笑而颔首,盖已接纳大鹤之请求矣。
罗大鹤叩首既讫,宇啸扶之坐曰:“罗贤徒,从今日起,你便是为衲之弟子。衲以你少年英俊,机警聪颖,亦可造之材也,故特破例收你为徒。你之拳技,衲尚未得详细观察,只于昨晨,你在园中练刀之时,暗窥一瞬而已。你今先将你之拳技,表演与老衲一看。”
罗大鹤应声而起,右手虽然负伤,但只为剑锋划伤,伤在皮肉,并无大碍,乃在方丈室中,负伤表演,开拳扎马,将言永福所授之八拳,表演出来。拳法紧密,确是不凡。
表演既毕,宇啸和尚曰:“你之拳技,刚柔并济,攻守相乘,此拳术上乘功夫,恃此足以面世,已到登峰造极之候矣。但你之刀法,想必平庸,不及野道之剑术,否则断不致败于其剑下也。野道之剑术,最擅者乃为一手蟠龙剑法。武技中有所谓刀如猛虎,剑似游龙之语,其意谓用刀须以凶猛取胜,使剑则以矫捷见长。野道邱云玉之蟠龙剑法,其矫捷如游龙,但其矫捷之中,杂以蟠龙之稳重。夫龙蟠地中,如蛇之盘阵,龙头翘于其中,四面照应,敌人不易攻击。守既稳健,再如游龙之进击,其巧妙处乃在回身之一刻,如蟠龙之摆尾,疾而险毒,非普通武师所易躲过也。”
罗大鹤恍然悟曰:“哦!若非师父说起,弟子亦不知野道之剑法。顷间弟子与野道相斗时,彼便以此剑法回身一挑,弟子幸退身及时,只伤先锋手,不然腹部亦为彼剖开也。”
宇啸曰:“贤徒既已领略过其蟠龙剑之滋味,已略知其剑之运用矣。你今夜静卧床中,先将野道今日之剑法,细细回忆,先得一概念。待你之手伤治愈后,衲再授你以破蟠龙剑术之法可也。”
罗大鹤大喜,叩谢而出,回到禅房,躺在床上,细念今日与邱云玉战斗之时,邱云玉之剑法,果如宇啸所述,其剑多向中路竖起,如朝天一炷香之式,如蟠龙之头也。其最后一着,回身一剑撇来,由下而上,疾而险毒,又如蟠龙之摆尾也。
罗大鹤暗暗沉思,念此番诚属幸运,来到此地,不过欲找冼超勇,访寻王大钧之踪迹,不料乃得遇高僧,收录为徒,传授武术,今后技益猛进,不难成为一名驰宇宙之武术大家也。罗大鹤沉思良久,满心欢喜。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罗大鹤一觉醒来,天尚未曙,手部创伤,痛苦已减,乃步出房外,欲出山门,欣赏峨嵋晓色,瞻望金光胜迹,从禅房行出,至藏经阁侧之花圃间,忽见有一人在此练武,晓色迷茫之际,觉此人之身段,似是宇啸和尚也,乃伫立花间,细看其技。
只见宇啸开拳舞掌,掌风虎虎,沙石纷飞,树木震动。掌法之紧密,无懈可击。
罗大鹤静观良久,叹曰:“余以言先生之八拳,已到登峰造极之候,不料今观宇啸之技,与八拳有异曲同工之妙。今而后方知天下之大,奇能异技之人正多也。”
罗大鹤静观良久,宇啸私自练掌已毕,收掌仰天笑曰:“罗贤徒观察已久,想亦领会掌法之奥妙矣,还不出来。”
罗大鹤急自花间跃出,抱拳为礼曰:“师父请恕罪。师父之掌法大胜于弟子之八拳,请问此掌法何名?”
宇啸曰:“此掌为内家拳法之一,名曰八掌,与言先生之八拳,大同小异。罗贤徒今晨手部之伤势如何?”
罗大鹤曰:“谢师父关怀。昨敷药后,今已痛苦大减矣,大约五七日后,伤便可平复。”
宇啸曰:“贤徒愈后,老衲再授你以武术可也。”
罗大鹤谢而退出,至山门外,望着大峨山色,烟树空蒙,朝暾未上,空气清新,精神为之一振。再望金光顶上,万丈光霞,闪耀天际。罗大鹤观望良久,直至太阳渐升,始回禅房内。
光阴荏苒,转瞬又已六日矣。罗大鹤手臂伤处已趋平复,精神恢复。宇啸和尚乃于后花园中,教授罗大鹤以滚堂刀法,此刀乃专破蟠龙剑者也。罗大鹤性既聪颖,于武技复有相当根底,一经宇啸和尚指点,豁然贯通,日夜苦练,凡一月余,对于滚堂刀法,已熟习矣。
罗大鹤念着其师言永福之言,须寻王大钧一雪前恨,知王大钧踪迹者,惟冼超勇一人,于是日清晨,携单刀,束腰带,再到金光顶下虚灵观来。既到观前,门庭如旧,殿宇依然。中门大开,一道僮在天阶扫落叶。
罗大鹤迈步直入,笑谓道僮曰:“喂,道僮,你观中主持邱云玉道人,在观中否?”
道僮一望,认得是罗大鹤,冷笑曰:“哦,罗大鹤你又来乎?前月你已为吾师所败,险些丧命,吾师方谓你不敢再来,不料你竟有此胆量,再来送死也。”
罗大鹤曰:“道僮不必多言,快唤邱云玉出来再较高下。”
道僮大笑曰:“罗大鹤,败军之将,吾师不屑与你较量。你能胜吾手中扫帚者,吾当召师出。否则我亦不能胜,遑论与吾师较量乎?”
道僮言罢,竟执起扫帚,扎起马步,摆开架式,喝一声:“罗大鹤,有本领者,放马过来!”
罗大鹤心念此道僮竟敢欺我,好,非惩戒不可!拔出单刀,进马冲前。
道僮俟罗大鹤行近,先发制人,把扫帚一拍,疾向罗大鹤迎头拍来。罗大鹤急把刀一挥,欲将其扫帚斫断也。不料道僮亦有两三度散手,一见单刀斫来,急把扫帚一抽一扫,向罗大鹤双脚横劈过来。罗大鹤急一跃,跳过扫帚,手中单刀,已如闪电一般,向道僮迎头劈落。
罗大鹤自随宇啸和尚练习刀法后,技术大进,运刀如风。一刀砍来,道僮闪避不及,唉唷一声。道僮以为今次将头颅砍为两段矣,不料一刀劈来,只觉满天星斗,目眩眼花,急伸手抚其头颅,幸未有血流出,不禁恍然大悟,知罗大鹤用刀砍来者,只用刀背拍落其颅上,非用刀锋砍来,故未有受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