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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战剑门两败俱亡（第7页）

邬云侠念二人皆为武林中人，武技超卓，今竟相与偕亡，为之叹息不已，回望罗大鹤，仍僵立不动，目定口呆，如石人然。

邬云侠未习过鹰爪擒拿功，颇以为异，乃行至其旁，呼之曰：“喂！大英雄，你觉得如何？”

罗大鹤充耳不闻，哑然不答，木立如故。邬云侠伸手抚其额，其冷如冷，大惊，再细视其面，渐变灰白之色，急取药油为其救治。灌救多时，罗大鹤僵立如故，邬云侠为之束手无策。

正纷扰间，有一老者排众而前曰：“此人所受者，乃少林鹰爪擒拿功也。此功微妙之极，乃按照人体之穴脉，而施其压力，血脉窒息，遂致四肢不动。欲解此术，解铃还是系铃人。若在他人，不知其部位与压力之轻重，无法解救，今施术者已死，此人殆已无望矣。”

邬云侠叹曰：“此两位英雄，均属武技超卓，不可多得之人物。我与彼二人，虽不相识，但殊深景仰。今二人两败俱亡，殊可惜也。”

老者曰：“老夫观子之貌，殆亦为武林中人。本惺惺相惜之义，理宜尽同道之谊，通知其家人，并备衣冠殓葬。”

邬云侠曰：“我虽有此心，无奈囊内钱空，有心无力。且与二人陌路相逢，不知其来历，如何通知其家人。”

老者曰：“老夫薄具财产，颇敬二人之壮烈，衣棺之费，由我负之。送信之责，则由你担任可也。”

老者言罢，缓步而前，检查王大钧之衣袋，得一蓝缎，上绣白鹰一头，举以示邬云侠。

邬云侠恍然悟曰：“哦，我忆之矣。当我江湖鬻技之时，路过川东白帝城，有白鹰镖局者，亦以此鹰为标帜。今此人怀中藏有白鹰，此人殆为白鹰镖局之人，故怀此物，准备战死，而俾人便于送消息也。”

老者曰：“君既知此人为白鹰镖局之人，可到其局中一问，便知二人之来历也。”

乌云侠点首。罗大鹤呆立庙前，直至暮夜，仍僵立如故。老者与邬云侠二人，多方设法，卒无法以救其一命，只得购备衣衾棺椁，将二人殓葬。

既毕，邬云侠只身而行，来到白帝城白鹰镖局。樊六明接入厅中，询问何事？邬云侠将王大钧之白鹰取出。

樊六明认得是师父王大钧之物，惊问曰：“客官何处得此白鹰？”

邬云侠曰：“鄙人姓邬名云侠，生平祇靠江湖鬻技为生。前数日路经剑阁桓侯庙外，见有僧人与一俗家人，作生死之搏斗，大战两日，结果两败俱亡。鄙人以彼均为武林中人，颇敬二人之壮烈，故特携彼遗物，到来报讯耳。”

樊六明闻言，为之黯然垂泪曰：“嗟夫，此乃家师王大钧也。家师近年皈依我佛，拜少林海川和尚为师，故尔落发。与彼相斗者，必为湖南长沙罗大鹤也。今蒙邬兄相报，感激不胜，请问家师之遗体现在何处？”

邬云侠曰：“令师与罗大鹤之遗体，已葬于剑门山之阳，且立碑以留纪念。死者已矣，我欲再尽同道之责，樊英雄可否将罗大鹤之住址相吿？”

樊六明曰：“据我所知，罗大鹤乃湖南辰州言永福之弟子。言永福自创八拳，侈言于人，谓此为不可多得之拳术。其与家师结怨殆在十五六年前，时家师任教于嵩山下之王家庄内，言永福亦为邻村郑氏教席。言永福恃技欺人，为家师所败，羞愤而去，遂衔恨于家师，回乡之后，创八拳法，授于罗大鹤。大鹤技成，屡向家师寻仇，十年以来，互有胜负，上次殆又于剑门相遇，决斗起来，遂致两败俱亡。君若去辰州，一问言永福，便知其居址矣。”

邬云侠曰：“照樊英雄之言看来，此罗大鹤有取死之道也，但令师亦一并俱亡，殊为不值耳。未悉樊英雄对此事有何意见？”

樊六明曰：“家师枉死于剑门，为弟子者，理宜为师复仇也。但言永福亦非弱者，故我尚未决定，须前往少林一访海川师公，看看老人家之意见如何，方能定夺也。”

邬云侠遂将白鹰付与樊六明，一揖而别，沿路鬻技，望湖南而来。一月前后，已到辰州，询诸土人，得言永福这居址，乃按址造访于言永福之门。言永福闻有人来访，接入书房之内，延之上座，请问起贵姓名。

邬云侠曰：“我本江湖鬻技之人，前月到川北剑门，适值新春，目睹一壮烈之事，使我毕生难忘者，今特来吿言先生。先生非有一令徒曰罗大鹤者乎？”

言永福闻言，心知不妙，为之一惊曰：“然，小徒罗大鹤，向设馆于长沙镇上，前曾奉我之命，北走渭洛，寻王大钧其人。今君所遇，岂小徒与王大钧于剑门相遇乎？”

邬云侠曰：“正是此事。令徒与王大钧战于剑门镇外之桓侯庙前，血战一日，未分胜负。翌日再战，令徒以拳击王大钧之胸，王大钧挺胸以御，当堂吐血身亡，但令徒亦为王大钧之鹰爪擒拿手所伤，浑身麻木，僵立不能动。当时围观者如堵，卒无一人能为令徒解脱者，结果令徒亦气绝而死。我感于彼此同道，故特来此向先生一吿耳。”

言永福闻言，恍若晴天霹雳，迎头劈下，久久仍不能作一语，盖伤心已极矣。良久，言永福始长叹一声，凄然下泪曰：“老夫估计错误，遂使小徒饮恨以终，此我之过也，今已后悔无及矣。”

邬云侠慰之曰：“人死不能复生，令徒之死，死亦壮烈，人莫不有死，言先生何戚戚为乎？”

言永福曰：“邬壮士之言虽是，但二十载师徒，一旦诀别，五中不无为之悲痛也。老夫自授罗大鹤以八拳后，默查其造诣，足以应世，王大钧非其敌也，故命之往找大均，一算旧账。不料彼伧竟从少林寺内学得鹰爪擒拿功，小徒遂因此而丧命，是亦命也。王大钧此人恃强凌弱，作恶多端，已不齿于人类，今少林派竟录彼伧为弟子，少林宗之名誉，从此为此等人污辱尽也。”

邬云侠曰：“言先生，据王大钧之门徒樊六明言，谓先生于嵩山下郑家庄任教之时，向彼挑战，而为所败。今先生谓大均为一作恶多端之人，究竟谁是谁非呢？”

言永福曰：“忆当年，王大钧在王家庄任教时，与少主王亚洪朋比为奸，欺凌孤寡。郑家庄有女曰芳兰，王亚洪涎其美，欲讨为小妾，郑氏拒之，亚洪怒。后郑家以芳兰许我，为亚洪所悉，嗾使王大钧与我斗。我当时武技平庸，为其重伤，逃回此地，芳兰遂为大均所迫，饮恨以殁。邬壮士，请你下一断语，究竟王大钧之人如何？虽然，今彼伧已殁，以前孽债，一笔勾销，所可惜者，小徒尚暴骨异域耳。”

邬云侠曰：“当地有一老者，已出资购衣衾棺椁，葬令徒于剑门山下矣，且立碑为记。言先生如欲移其骸骨回来者，鄙人愿任引路之责也。”

言永福曰：“谢邬壮士之帮忙，感激不胜。小徒遗体甫入土，须俟三年方可移其骨也。”

邬云侠至是，起立欲吿辞。言永福留之于家，置酒相待，以酬其劳。黄鸡白酒，对坐而饮，言永福悲其门徒之死，怆然于怀，举杯劝饮，落落寡欢。邬云侠慰之。二人饮至二鼓过后，始尽欢撤席。是夜，言永福留邬云侠居于家中。

言永福睹邬云侠年少诚实，态度诚恳，心颇爱之，欲以八拳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