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突然站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云落:“如果,马哓哓的盗窃案,真是在阿桃那里发生的,也就是说,马哓哓盗窃的那个玉佩,就是阿桃的,那一切疑点,可就全都能解开了!”
“什么意思?”尽管花秘花店已经近在咫尺了,可两个人谁都不肯前行一步了。
“因为陶阿桃在上初中的时候,非常嫉恨马哓哓,恨到了骨子里。所以,哪怕是为了报复,她也完全有理由亲手制造这起盗窃案。”
“证据呢?如果你能拿出证据来,我云落不仅马上给马哓哓平反,还会主动接受组织上的纪律处分!”云落信誓旦旦地说。
“是啊!证据呢?证据怎么找?”楚河再次摸了摸头。
“如果一切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陶阿桃从小就怨恨马哓哓,那在我审理她们案子的时候,马哓哓为什么不把这层关系说出来?反而心甘情愿地把脖子伸到陶阿桃的案板之上,任她宰割?”
“马哓哓有可能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陶阿桃是谁呢!你想啊,陶阿桃自从整容以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连我这种长着‘第三只眼’的人,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认出她来!她马哓哓那样的蠢货,怎么可能认出她来呢?”
“你说……马哓哓是蠢货?”云落惊异地看了看楚河的眼睛。
楚河便笑了:“这是我测哥对她的专属评价,一开始我还不太赞同测哥的观点!可是自从认识了云落警官以后,我才发现她马哓哓真的很蠢!她马哓哓就是一个蠢货。”
“你这么抬高我而贬低她,用的又是什么心理战术啊?你就这么希望我挨处分?”
“我这个人,比马哓哓还蠢呢!我能有什么心理战术?我只是在帮你分析案情。按理,昔日的同学出名以后,普通的同学都会以他为荣的,没有关系的都要套个关系出来呢,但陶阿桃为什么偏偏假装不认识马哓哓?如果不是因为宿怨,陶阿桃有必要掩饰这种关系吗?”
“哈哈,原来同样的女同学,也分远近亲疏啊!我记得就在刚才,有一个人还在口口声声地为陶阿桃辩护呢!怎么这个马哓哓一出现,这个人就立刻解甲倒戈了?”
“你今天怎么老是讥讽我呢?这和同学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我现在动用的,真的就是六亲不认的刑警思维!我认为,马哓哓的那起盗窃案,真的有可能就是一桩贼喊抓贼的案件!”楚河不仅脸涨得通红,脖子也变粗了。
“话当然谁都可以这么说,但光说话有什么用?你能把嘴巴粘在卷宗上吗?如果你真想帮她把案子翻过来,那就少废话!把证据找出来咱们再说!”云落说罢,便大踏步地向花秘花店走去了。
“你是听谁说阿桃佩戴的玉佩,叫洛神玉的?”楚河对着云落的背影问。
“阿桃自己说的。”
“那天阿桃佩戴的玉佩,是不是白里透绿的,上面有个飞翔的女神?”
“非常正确!”
“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
“什么?”
“我是说,原来她和他,全都是洛神的崇拜者啊!”楚河自言自语。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云落回头瞪楚河的样子,像极了那首“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的诗。
这个花秘花店,站在窗户外面往里看,还勉强算个花店,可等你真正走进屋子里,花店的感觉就全都没有了。屋子里除了摆在窗台边的那几盆早就没了颜色的花之外,这个屋子,就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普通居室,除了两个柜子,还有隐在柜子后面的一张床,剩下的都是零碎物件。屋子尽头有两扇小门,一扇通向厨房,一扇通向洗手间。
也许是被“杀人现场”这种意念影响的吧,楚河自从走进这个阴冷的屋子,就不敢再乱说一句话,心也像被什么东西坠住了似的,始终紧张兮兮的。老式的地板块上,还留有几个用粉笔画的脚印痕迹,看那脚印的方向,王运良的确是从正门走进来的。有一缕含着尘灰的阳光碎片正好照到脚印上。
楚河一回头,突然看到王运良鬼魂一般,踩着他的大脚印无声地走进来,一双几乎看不到瞳孔的眼睛里,全都是哀伤。恍惚中,楚河仿佛又听到了那来自地狱的哀鸣:“楚河……救我……我冤枉!”
“柳辰就是在这张床上,被人勒死的,当时,她头冲着这儿,脚冲着那儿。”云落一边比画一边说。
让楚河的意象里,又凭空多了一具僵卧在床的女尸,脖子上依然缠着那根只有王运良的网通公司才有的网线。楚河仅仅向床上的女尸看了一眼,心就因痉挛而缩成一小团了。怕云落看到自己的恐惧,楚河逃也似的走进了后厨房。背对着门,他站在厨房运了好半天的气儿,心才慢慢回归平稳,身上的冷汗也渐渐消了。
那个油渍斑斑的小后窗,就在厨房那个蒙着尘灰的操作台上方,瞧上面的灰尘,就像是被钉死了似的。楚河试探着拽了拽小后窗那满是油渍的拉手,没想到一拽就开了,一股清风随即扑面而来。尽管清风里还夹带着窗框上的灰土和从老爷庙那里飘过来的香火气味,但楚河还是充满感恩地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混沌沌的大脑也渐渐有些清亮了。
楚河向外面看了看,向上看,就是那家五金商店铺着灰瓦的后房檐;向下看,则是一条窄得不能再窄的死胡同,里面不仅堆满了垃圾,楚河还看到一只僵硬的死猫。
闻听云落也走了进来,楚河头都没回,便指着那个小窗子说:“这里是能够避开电子眼的唯一通道。但是要想从对面房顶上跨到窗户里,又不至于惊扰屋子里的人,不会一点儿轻功好像不行吧?”
“非得直接跳过来吗?先站在胡同里,然后再慢慢爬到窗户里,也不是不可以吧?重要的是,那个人一定非常了解这扇小窗的情况,或者事先做好手脚,比如先把钉窗户的钉子拔掉。”云落无所谓地向那扇窗瞟了一眼,显得心不在焉的。
“这么高的房顶,要想爬上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楚河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特别像阿桃那样的……”
“行啦,别再继续为你的同学辩护了!我已经提取了她的指纹,经过比对也没有成功。”云落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窗框上的一个特殊印记,“我那天让你比对的指纹,就是在这个位置上提取的。”
楚河立即兴奋起来了,兴奋得竟然忘了站在外厅里的王运良和那具僵卧在床的女尸:“这么说,咱们俩早就想到一块来了!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对了,那枚指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世上不会真的存在两个指纹相同的人吧?”
云落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能入指纹库的,大多都是有案底的人。可有的犯罪嫌疑人为了逃避刑罚,经常冒用别人的姓名蒙骗预审民警,而我们的民警还真有上当受骗的!哼!更令人气愤的是,受骗一次还不甘心,还要受骗第二次!”
“你是说……那个人竟然在你们警察的眼皮底下,两次冒用过别人的名字?这个人也……太厉害了吧?”
“幸好我在全国各地,都有警校的同学。按照对比的结果,我动用了好多同学,还真把那两个指纹匹配的人,全都找到了。这两个人一个是蒙田的,一个是云北的。可经过验证他们的指纹,发现窗框上这枚指纹,和他们的指纹边儿都不沾。”
“这么说……我们又白忙活了?”楚河的眼睛又变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