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夏的心慢慢松弛下来。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江一南这小子,有个那样的二爹,得离他远一点。
作为一个有十多年牢狱记忆,不久前还在服刑的人来说,对那个身份有着本能的紧张,想喊报告。
上一世相当长一段时间,她甚至对那身制服有过很深的偏见。
他们不是代表正义吗?于文礼那样家暴她,好几次差点把她打死时,正义在哪里?
最终她一个弱女子为了活命奋起自救,却换来17年牢狱。正义到底在保护谁?
但是后来她也懂了,这是定义的问题,当家暴被定义为家事时,正义也只能如此。
只有家暴被定义为暴力犯罪、故意伤害,正义才能保护弱者。
她恨家暴这个词,恨发明这个词的人,暴力就是暴力,故意伤害就是故意伤害,凭什么就因为是家人,冠了个“家”字,性质就变了呢。
刚进监狱那会儿,管教组织大家反省学习,她都不知道自已该反省什么。
偏见是在监狱里慢慢消除的。
她的管教也穿着那身制服,比她年纪大两岁,有两个女儿。
她们的关系是对立的,但是女管教却真的把她当人看。
甚至自掏腰包,从白城来到平州,专程看她的女儿。还拍了孩子的视频给她看。
被人当人,是她一生中得到的最大的善意。
于是,现在,把人当人,则成了她对自已做人的基本要求。
她把车子整理好,几个摊贩也凑上来安慰她:
“小陆,没想到你从小在后妈手里讨生活,太不容易了。”
“没事小陆,以后她们再敢来闹,我们向着你。”
“我说小陆不爱笑呢,原来都是被后妈磋磨的!”
卖烤红薯的李大爷也回来了,陆小夏掏了两块钱递过去。
刚才的事因她而起,害李大爷损失了两个红薯,她过意不去。
李大爷不收钱,腼腆的说:
“小陆,你别给我钱,你拿面包抵给我吧,我带给我小孙子尝尝。”
陆小夏二话没说,抓了几袋面包递过去。
……
下午四点半。
陆小夏已经出现在古北街夜市路口。
特意出摊早一点,今天做的面包也少,主要是跟江一南见面。
赶到古北街夜市时,远远的,就看到江一南,在上午那个差点挨打的地方站着,伸着脖子。
看到她,江一南高兴的蹦起来,挥着手朝她跑过来。
“夏夏姐!”
江一南很有眼力见的帮着她停好三轮车,邀功似的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晃了晃。
“夏夏姐,我先帮你卖面包吧,卖完给你,然后咱们去吃饭。”
哦。
还挺会安排。
陆小夏没说话,定定的看着他,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