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男人将竹桌支上,又从背后的箱笼里,掏出一块浆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铺在上头。
男人四十上下的年岁,五官因过分消瘦而显得有几分锋利。
他双眉稀疏且低,压得一双眼冷漠得近乎刻薄。
金瞎子撇着嘴打量几眼,又伸长了脖子去瞧人家放在地上的箱笼。
隐约见了几本《麻衣神相》、《渊海子平》等书后,便朝着秋生和李舒来噤鼻子夹眼睛地晃脑摇头。
“这是啥意思?”
李舒来上下打量那人一番,心中了然:“碰上冤家了。”
“同行?”
“应当是。”
二人抱着手臂嘀嘀咕咕看戏,金瞎子呲牙啧一声,又转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男人已将卦摊支了起来,蓝色桌布垂下,上书【寻人】【问事】【解卦】【测字】几个黑色大字。
“呦,您也是‘赛神仙’?”
晃了晃手中长幡,金瞎子谄笑道:“兄弟报个万?”
对面人面露不解。
“不知这位神仙姓甚名谁?”
男人沉默一瞬,方开口:“先生谬赞,实不敢当,在下杜锦生。”
杜锦生双手抱拳,朝着金瞎子一拜。
这人看着便是个清高的,行为举止规矩得不似江湖人。
视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圈后,金瞎子了然,这家伙是个死空子。
他眼珠一转,方才因谄笑而咧到耳根的嘴角,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你说这地儿有主了,地契拿来我瞧瞧。”
将长幡咚一声插在杜锦生的卦桌前,金瞎子肃色道:“你说这是你的地方就是了?我还说这地儿认我做主了呢。”
“你……强词夺理,我几年来都在此处算卦,周围街坊无人不知……”
“老夫有理,怎叫强词?更不需夺。”
金瞎子将带了“蒙”的眼,使劲翻了翻:“且你在这多年,这地儿就是你的了?改日我去城中酒肆住十日,我便是酒肆掌柜了?”
“你……”
杜锦生行事体面,最招架不住金瞎子这等蛮不讲理、油嘴滑舌的。
但他性情执拗,又是个认死理不知变通的,说不过只能咒骂两句。
“恶叉白赖、小人行径!”
将身上单薄长袍狠劲儿一甩儿,杜锦生满面怒意。
“承蒙盛赞,过奖,过奖。”
见杜锦生面色不好,金瞎子笑得满脸褶子都炸了开:“今儿得了块宝地,定能日进斗金,百无禁忌。”
说完,他抓着长幡向前走了几步,往地上大力一杵:“且看老夫给你们耍一耍真本事,今儿若得了赏,老夫招待两位小友大口吃酒,大口吃肉!”
杜锦生闻言冷笑,金瞎子咂咂嘴:“死空子,今儿老夫就让你长长见识,亮一亮咱金点的看家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