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翻纲和叠杵是两回事,没有翻纲,就无法叠杵。
其实华宝善当年卖他几副膏药就算成了,可对方见他出手阔绰,一下子买了十贴,就动了贪念。
想要多挣一份钱,又继续向上翻纲。
“见我信了他,华宝善就说我身上的寒毒已侵入心肺,若是不彻底拔除,不仅对寿命有碍,更会被痛苦折磨一辈子。
“一想到,到了冬天,我腔子里喘气如刀割一样疼,且四肢冰冷,如何都暖不过来的样子,我就信了他的鬼话。
“我问他有何办法,华宝善说我用寻常方子不行,得加重剂量。药用的多了,药费自然也就翻了一倍多。
“想到那丝丝缕缕,带着暗红血色的‘寒毒’,我如何还能不同意?”
“所以那‘寒毒’到底是什么东西?”
金瞎子道:“往后有一年,我碰见个皮门的朋友,他告诉我其实是华宝善用的膏药有问题。
“那个膏药,是用榆树皮浸泡成汁,再混合朱砂以及其他药物制成,用之前放在火上烤一烤,就会出现血色涎丝。
“也正是这一手,将我骗了。”
若是华宝善到这里就收手,金瞎子都不会说什么,可对方翻纲不够,又向上叠了层骗局。
“他说药效需重,药钱得翻倍,我留下药钱,第二天去取药时,他又跟我说近日新得了一味药,对根除我身上的寒毒有奇效。
“他说这种药平日难得一见,所以之前未曾考虑过,但如今偶然收了一株,问我想不想用。还说若是用上这个药,立马药到病除。
“若不用,我怎么都得细养上三五年。
“江湖人哪容得下细养?能苟延残喘粗活着都已不错,所以我就动了心。
“但那一株‘旱牡草’太过昂贵,正是我多年累积下的全部家当。所以即便想用,也十分犹豫。
“华宝善看出我的心思,又寻了个托儿帮他做戏,说是哪哪有个员外得了跟我一样的寒毒,正出高价到处收这味药。
“这一来二去的翻纲下套,我也就着急忙慌地上了当。
“我将全副身家给他的时候,还曾暗暗警告过他。
“都是江湖人,不可把事做绝,若他挖了我绝后杵,来日相见我必不让他好过。”
可华宝善违反江湖道义,下手没留一丝情面,做绝了事情。
也正是因为被骗这一下,导致他许多年没能翻身。
挣一日吃一日,苟活至如今。
隐娘闻言有些心疼:“那您老这寒毒,如今可治好了?”
金瞎子本还沉浸在气愤当中,听隐娘这么一问,不免心中熨帖。
他略略一顿,点头道:“好了。”
听见这话,隐娘放心,小心打量金瞎子身上的袄子,见也不厚但他不曾说过冷,心道这老爷子良善,怕是后头遇见真正的神医了。
“李小子,你是不是要去找华宝善?我与你一起,不将他打的满地找牙,把当年骗我的银钱吐出来,我就不姓金。”
隐娘咦一声:“您老还真姓金呢?不是‘金门’的‘金’吗?”
金瞎子一噎。
这些年金瞎子金瞎子叫得,他都忘了自已本姓刘来的。
“您老若想去,那就一起。”
“一起一起。”
金瞎子说着,抱起竹签筒和长幡便往外走去。
“那家伙坑蒙拐骗,骗的都是有病之人的救命钱,也不知道这几年遭没遭报应。”
李舒来闻言嗤笑一声:“若真有报应,世间哪还有不平事?”
金瞎子沉默一瞬,没了言语。
若真有报应,最该死的就是孟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