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除了戏子,还有什么人能比楼子里的姑娘更会做戏呢?
按住不停颤抖的手,隐娘咬着唇,从喉间发出一声呜咽。
她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又发泄似的甩了甩发晕的脑袋,直到唇角流出鲜血,疼痛才帮她找三分回神志。
顿了半晌,她收回灼灼目光,往范家的方向而去。
她要去找秋生。
隐娘从未想过,自已有一天会如此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大半日而已,再见秋生,隐娘却好似不认识了一般。
因着被强行拔掉十数颗牙齿,秋生的脸颊如今肿得瞧不清五官,他年纪尚轻,可一夜间两鬓却出现丝丝白发。
秋生抱着一块木牌,赤着脚坐在范满桌家中的院子里,正呆呆望着天空。
他眼中无泪,也不见情绪,只是怔怔地看着天,偶尔隐娘还能在秋生眼中,看出一丝空洞。
秋生盘坐在地上,双脚已经冻得铁青,身旁放着一双棉靴,还有不曾动过早已凉掉的吃食。
“你来就好了,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劝他。”
范满桌站在隐娘身边,脸上带着担忧:“再这样下去,人岂不是废了?”
“我来劝劝他。”
隐娘走到秋生身边,蹲下身拿起一旁的棉靴,为他穿上。
秋生双脚已经冻得没了知觉,便是此时,也不曾低头。
“秋生,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将一双棉靴为他穿上,隐娘坐在秋生身边:“你想不想为红菱报仇?”
“报仇?”
听见这两个字,秋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找谁报仇?”
他吐字含糊不清,可这简简单单四个字,隐娘却能听懂内中包含的每一层意思。
她们都知道,红菱是为了他们自愿走上断头台,他们罪无可恕,但总有人比他们更该死。
隐娘低下头,莫名的,指尖轻轻拈动。
这动作,她往日常见李舒来做,今儿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手痒了起来,也学着拈了拈。
“找这城中最该死的人,一个一个报仇过去,待将恶人杀光殆尽,城中只剩百姓安居乐业,帮红菱燎原,将这世道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隐娘眼中清泪滚落:“秋生,你说这样……好不好。”
秋生的手臂微微箍紧,怀中的牌位被他一点点勒进胸膛。
许久,他才含糊道:“如何做?”
隐娘道:“褚三爷不是让范满桌他们找杀城主的凶手吗?我们先把这个最该站出来,却没站出的罪魁祸首找到如何?”
“若我们找不到呢?”
隐娘眼皮微垂:“找不到,就推最该死的人出来顶罪。”
范满桌站在一旁,瞪圆了眼睛。
这……
正想秋生不会同意时,二人便听秋生缓缓地、不甚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