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身份贵重,又是外乡来的,应当不认识他。”
倾城皱眉,嗤道:“倌爷有这样多的闲钱,上你三楼的雅间听戏?”
老板干笑两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这谢郎原是小小年纪就被卖了进去,老板瞧他细皮嫩肉的,幼时又读过书,多养了他些年,十四五岁上才拉出去见客。
头回亮相,拾掇了好大的排场,竞价的客人比那争花魁的也差不了多少。
后来是被一位恩客出大价钱包下了,平时里锦衣玉食的,也不接别的客人,手头闲钱也多。
他的身价水涨船高,虽是赎不了身,但大手笔听听戏,倒也是不在话下。”
倾城问道:“他那恩客叫什么?”
老板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倾城道:“恩客既然大方,攒这些年,也该够他赎身了。”
老板无奈道:“他是贱籍,除了服侍人的手段,什么都不会,出来了也是受苦。
还不如在那里头,反叫人锦衣玉食地伺候着。”
倾城唇角轻轻扯了扯,三分嘲讽的笑意,道:“看来是我认错了。
我那位故人光风霁月,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她回想刚才的场景,那谢以之回过头来,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身前握着腰间系着的玉佩摩挲。
他不耐地望着拦着自己去路的倾城,说她认错了。
眼神是凉的,步使君就是那样,待人有礼有节,眼里却永远笼着薄霜,萧索又疏离。
这世上,没有谁会和谁一模一样。
如果相似到了这样的地步,那就只会是有人刻意为之。
两个可能。
如果不是昭元君,想假作一个傀儡来对付彤华,那就只可能是彤华自己,在作茧自缚。
戏楼的老板给他们安排了两辆马车,原景时与原博衍上了一辆,陶嫣岑姚与倾城上了后面另一辆。
原氏兄弟一个看乐无忧,一个看郁风,把自己最信任的部下全安排去跟了后面那辆车。
倾城看见了,但懒得开口多说。
她的心思显然都放在刚才所见的谢以之身上,一路都冷怠着眉眼,没有说话。
马车摇晃,她腰间那些细小的铃铛也小幅度地摆动起来。
此刻一点微微的响声,愈发将她的脸色衬得意味不明。
陶嫣知道她还在想方才那件事。
她方才站在后面看着谢以之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感觉,她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到原因,便与倾城道:“说起来,我方才见那谢以之,总觉得他身上有哪里奇怪。”
就仿佛,有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被强硬地放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整体上虽看着没有什么,却总有些淡淡的错位异感。
倾城抬眼问道:“哪里?”
陶嫣素来观察敏锐,她在脑海里将谢以之从头到脚回忆了一番,最后停在了他手里摩挲的玉佩。
“他的玉。”
那玉挂在他腰间,却一直轻轻握在他手里,狭长的一块玉,不是大昭流行的玉佩式样。
倾城沉默了一下,闭上了眼催动术法,方才的场景在眼前寸寸放大,那枚长形的玉佩,上面是精巧的一排刻字。
倾城在他手指遮掩下费力去看,口中低声念道:“守己有度……在中……”
她忽而睁眼,心间大震,因为虽然目中所不及,脑中却已经想到了那一句话:“守己有度,伐人有序。
和理在中……”
孚尹旁达。
谢以之转身的那一瞬间,手指轻抬,玉柱的底部,清清楚楚地刻着二字“烙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