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步孚尹在璇玑宫的居所里,种的全是月白色的烙月雅兰。
陶嫣听见倾城所言,抚掌道:“对,就是这句。”
倾城抬眼看她。
陶嫣确定道:“那不是玉佩,而是玉章。
那是文茵的东西。”
倾城终于明白从他身上生发的那一丝诡异来自于哪里了。
无论是昭元还是彤华,那幕后之人在试图将谢以之彻彻底底地变成另一个人——
变成步孚尹。
第68章相似他站在她身后,从来没离开过似的……
谢以之今日的心情算不得太好,出来听戏花钱消遣,扔了一把金瓜子也没高兴起来,干脆提前离席,结果下楼时还遇上了这么一出插曲,于是脸色变得更差。
他坐在马车里,翻起了自己的袖口,在方才倾城来拉他时险些要抓住的位置轻轻拍了拍,就像是要掸掉一些不存在的灰尘。
这么一翻手,他手心里那枚握得温热的玉章就露了出来。
他借着夜色之中透进马车窗帘里的那一点隐约的亮光,看清那枚玉章下方清晰分明的“烙月”
二字。
于是谢以之再一次回想到方才的场景。
他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最开始,那女子唤他“步使君”
,他确信自己不认识她,可她的神情却不像是在作戏。
后来,老板说她是认错了人,可她听见自己姓谢,反倒更惊诧了,似乎比姓步还要更让她肯定三分。
她还问他,认不认识贺姑娘。
长成他这个样子,姓谢,还识得贺姑娘。
他心里有三分猜测了。
马车到了地方,慢慢停了下来。
他扶着马车门边的木扶手缓步走下,动作优雅得宛如某家高门氏族的贵公子。
可他偏偏来的是一家在夜里灯火通明的南风馆,更可笑的是,他不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他是回到了这里。
这里面不比妓馆,男客和女客都有。
一进门,便见一个衣着单薄披发描妆的貌美男子,坐在一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中年男子脚边,手里捧着酒盅,朝他轻佻地笑道:“瞧,我们谢郎听戏回来了。”
那中年男子一身暴发户的气质,眯着眼睛捻着胡须,将谢以之从上打下地打量一遍,口中因醉酒而含糊不清地道:“谢郎……原来这就是你们这儿闻名八方的谢以之啊。”
谢以之不聋不瞎,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径自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半分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那中年男人看不惯谢以之的傲慢,居然生起气来,一脚踢开脚边的红倌,绕过桌子来拉谢以之,才扯到他的袖子,便见老鸨上前拦阻,赔着笑劝道:“这位爷,我们谢郎是不接客的。”
那男人也许是行商经过,并不了解,又是半醉,一来一回竟吵嚷起来。
厅中一时乱起来,张牙舞爪地闹个没完。
谢以之被阻拦住了脚步,微微有些狼狈地被人挤在那里,可他虽身在闹剧之中,却漠然得仿佛是一个局外之人,清隽英挺的眉眼尽是冰冷厌恶。
但凭他的身价,他们不会由着他被人如此攀扯,所以很快也就将那个中年男人拉走,将他护着挡着送到了后院。
“谢郎快些回房间去罢,贺姑娘来了。”
谢以之差到谷底的心情,在听到这一句话后,突然就重新被抬了起来。
许多日郁郁不去的烦躁,几乎被瞬间抚平。
他十分急迫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却又不急着进去,只是安静地站在房门之外,看到暖黄的亮光顺着窗纸透出来。
这短暂停驻的片刻宁静,足以让他心中生出一种久违的柔和。
进门之时,屋中的女子倚在榻上的屏几旁,正拿着他放在床头的一个话本看,合欢红的裙摆柔软地垂落,旖旎得流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