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莺道,“因为我爹失踪前告诉我他要去京城,周围的人都告诉我我爹是不要我了,我不信,想去京城找他,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找到。”
谢长宴努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难过、落寞、悲伤,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却都没有。
苏莺一直是笑的,是很坦然的笑,好像把一切都看开了,淡然地像天上最洁白的云。
“我刚被苏家收养的时候,他们都很不喜欢我,但是有人收养总比在外流浪强,我为了讨好他们,就主动去做饭,刚开始做的很难吃,后面慢慢就好了,苏家人也开始待我好,时间长便什么都会做了。”
有冷风拂过,吹起苏莺鬓角的碎发,将她的手和脸都吹得更红了,谢长宴抬起胳膊想去握住她的手给她传递一些温暖,苏莺却又道,
“所以你到底想吃什么?总要告诉我一样嘛。”
他抿唇,随意从她方才报的菜单里选了一样,“就吃馄饨吧。”
“那要吃什么馅的馄饨?猪肉?羊肉?牛肉?”
谢长宴选不出来,苏莺道,“还是牛肉吧,昨日附近的农户刚杀了一只老牛,将军府买了不少新鲜的牛肉。”
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厨房门口。
将军府的厨房在角落,灰色的墙被熏的有些黑,时不时从里面冒出些热气,是大气磅礴的将军府内少有的聚集了小家烟火气的地方。
谢长宴不喜欢这种地方,蹙眉就要推轮椅离开,却被苏莺强行推了回来,
“反正你回去也是躺在床上瞎想,不如进来给我打打下手。”
谢长宴非常不满,“我是将军,是将军府的主子,不是你家请来的小厮!”
苏莺“嗯”了一声,从菜堆里翻出几根葱扔给他,“所以大将军,我的好主子,把这几根葱剥了。”
怕他不会,她手把手教给他,“把跟切掉,再把外面这层脏的外衣剥掉,洗一洗就行了。”
“苏莺!”谢长宴将手中的葱扔在灶台上,气急败坏地叫她。
苏莺将葱又塞回他的手里,笑着哄他,“乖,你剥好了,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她说完,便转过头开始和面、切肉。
他们来的有些晚,此时厨房内没有其他人,连春桃都不在,大概率是去睡午觉了。
谢长宴并不稀罕苏莺的礼物,瞧她忙东忙西却也心存愧疚,他坐着轮椅,在厨房内有些格格不入。
许久后,他终于下定决心道,“喂,这是我最后一次干这种活,以后不要随便使唤我。”
苏莺正在剁肉馅,菜刀剁在菜板上发出哐哐哐的响声,未听见谢长宴的话。
谢长宴老老实实将葱外面脏掉的那一层外衣剥下,将底下黄掉的叶子掐去,又将根部切掉、洗好,推动着轮椅走到她身边递给她。
苏莺将葱剁进牛肉馅里,装进一个盆内,放了调料搅拌好,将醒好的面拿了出来,找了一根擀面杖擀成薄薄的面饼,又拿了菜刀切成一块一块菱形的面片。
谢长宴一直瞧着她。
厨房昏暗,却有细碎的阳光顺着窗户缝隙落到苏莺身上,她的脸上是难得的认真,这种认真,连她样貌自带的轻浮都抹去了,像跌落到人间的仙女。
他莫名想起江簆。
江簆是武王养女,也是他的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江簆的样貌和才华皆是京城数一数二。
他曾和同伴瞧见过江簆作诗,那时她穿着一件银线缂丝芙蓉裙,着了一支水晶蝴蝶簪,如诗如画地站在那里,蹙眉沉吟一番,朱唇轻启吟出一些曼妙的诗词来。
身旁的同伴看得如痴如醉,大肆夸赞,谢长宴看不太懂,同伴就为他解释,“谢小将军可知认真的女孩子最有魅力?”
当时的谢长宴不知道,如今瞧着苏莺却隐约有些懂了。
趁着谢长宴发呆的空隙,苏莺拿着装水的水盆到了他的面前命令他,“洗手。”
他乖乖洗了,主动擦干净手,便听到苏莺又道,“嗯,现在你可以开始包馄饨了。”
谢长宴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不可置信道,“苏莺,你叫我给你包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