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山跪坐在地,望着那头青牛缓缓从山神树后走来,心头一时五味杂陈。
他从小就听父亲说起这座山神树的传说,说那是老张家祖上传下来的守护之地。
夜行山中遇险,只要绕三圈、跪树而拜,便可得护佑。
可这些年里,他拜过几次,求过几回,风吹草动是有,真真切切回应,却从未见过。
如今,夜雨初歇,雾重如纱,山神树下却真走出了一头青牛。
那牛通体乌青,牛角微弯,步履稳健,双目泛着幽幽青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它每一步踩在地上都不带一点泥响,反而生出些让人压不住的心悸,好像脚下不是土地,而是悬空的云梯,一步踏错,便要坠落深渊。
张连山不敢怠慢,低头叩首,额头贴在潮湿的山土上,沉声道:“山神在上,张家不肖子孙今夜叩求护佑。”
青牛并未作声,山风却陡然一静,雾中有道苍老却清朗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我在此守山三百年,张家血脉之气,我尚记得。”
声音不大,仿佛藏在树叶之间,又像自耳骨中响起,却带着一股森然威压,直击心神。
张连山一震,旋即抬头,只见那青牛身后雾气翻涌,一个披着青藤、戴斗笠的老人缓缓显形,立于树下。
老人衣袍缀满苔痕,似乎多年未动,双目却清亮如镜,神色平静却沉似深潭,那目光一落,便叫人心中一紧。
“山神……”
张连山低声呼唤,嗓音微哑。
“你来得急,却也该来。”
老人望着他背上的孩子,眉头微蹙,“你身后那孩子,不是寻常骨血。”
张连山一愣,立时应道:“他是我孙儿。”
山神缓缓点头,语气沉沉:“他是你孙儿,却不是这片气运中该留的人。
他命格奇特,生来魂薄而灵重,是养魂之体——与‘壳’最为契合。”
“壳……”
张连山低声重复,脑海中浮现那黑珠的冰冷触感,心里一沉,“是那东西认了他?”
“认的不是人,是他那副命。”
山神望向远方山脚,语气微冷,“有人掘了不该掘的墓,破了封锁的印,那些半仙不仙的旧祸事,又被请了出来。”
老人缓缓转头,“但这孩子,生来‘魂不闭、魄不全’,三魂中‘胎光’魂缺一角,反倒多了一股‘阳上游神’。
不是投错胎,是接错气。”
张连山额头直跳:“你说他……”
“你们人间常说命格古怪,实则是魂有异处。”
山神的声音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分厚重,“他既非纯阳,也非纯阴,却能窥阴识真,不伤本神,不损主魂。
若养得好,是能见三界之人。”
“可这不正是命带通灵之气?”
张连山倒吸一口冷气,“可我爹说这样的人‘活不过十八’?”
“那是凡人说法。”
山神语气忽然变得沉郁,“可你爹那句也不假。
十八年,是天魄合劫之岁。
若这孩子真活过了,就不是你一个张家人能护住的了。”
张连山低头沉思,手掌贴地微微颤抖。
他一直以为只是自己女儿挖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牵连了孩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山神又道:“他又是带‘天眼’而生,年纪尚小周身不闭,气息四泄,被邪祟盯上也是自然。”
张连山咬紧牙关,脸上青筋暴起:“他娘今夜将孩子留下,说他们挖出不该动的东西……”
山神缓缓点头:“你说的那口坟,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