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具被扔在垃圾堆里的破木偶,直挺挺地躺着,只有眼珠还能艰难地转动一下,看向床边地上。
那里扔着一瓶开了盖、空空如也的醋瓶子。还有几板药——是昨天在社区诊所开的、最便宜的疏通血管的廉价药片。他记得自己昨天下午从研究所爬回来后,几乎是凭着本能,抠出几片药,混着凉水吞了下去,然后就像截烂木头一样倒在了床上。
现在,药效似乎起了点作用?至少,手腕和小臂上那些墨黑色的、肿胀的血管,颜色似乎褪去了一些,变成了深紫色,胀痛感也减轻了些许,不再像要爆开。但代价是,一种更深的、来自脏腑深处的虚弱和麻痹感,弥漫全身。心脏跳得很慢,很沉,每一次搏动都像是用尽了全力。
他尝试着想动一下腿。
仅仅是意念微动,一股强烈的震颤感瞬间从腰椎蔓延至脚尖!双腿如同通了高压电,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带动着整个铁架床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
“呃…”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的呜咽。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汗衫。
不能动。一动,这具破机器就要散架。
陈镇渊绝望地闭上眼。只能躺着。像一具等待腐烂的尸体。时间在工棚的寂静和身体的剧痛中,粘稠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半天。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又下雨了。六月初的雨,带着点温吞的潮气。
就在这死寂与疼痛交织的煎熬中,一股极其阴冷、带着强烈湿腐气息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陈镇渊昏沉的识海。这意念不同于师父的雷音,不同于老某的宏大威严,也不同于苏晚晴的清泠虚弱。它更粘稠,更怨怼,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不容置疑的母性威压。
第四章丈母娘的雨声问候
“陈…镇…渊…”
一个陌生的、中年女性的声音,直接在陈镇渊的心神中响起,字字清晰,带着水汽的冰凉感。
陈镇渊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珠里充满了惊骇!谁?!
“我是苏晚晴的娘…”那冰冷的声音继续道,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疲惫,“我闺女…她身子骨不行了…被你…也被她自己…折腾坏了…是那种…抻坏了的病…”
妇科病!抻坏了?陈镇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想起了苏晚晴在食堂按着小腹痛苦的样子,想起了她枯黄的头发和手腕上那圈七彩的丝线…一股冰冷的愧疚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刺痛感,瞬间攫住了他。
“你…你也受不了了吧?”那声音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冰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妥协,“那…那我和她去说啊…那就分手吧…谁也别难为谁…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分手?放过?
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镇渊的心上!一股混合着不甘、愤怒和被彻底否定的屈辱感猛地冲上头顶!他几乎是凭着残存的本能,在识海里嘶吼着回应,声音嘶哑如同破锣:
“不!我不和她睡一觉受不了!”
这句话冲口而出,带着积压了太久、几乎要将他焚毁的原始。欲望和扭曲的占有欲。吼完,他自己都愣住了。灵魂仿佛被自己这句赤裸裸的、卑劣的嘶吼剥光了衣服,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羞耻得无地自容。
识海中,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在这一刻,骤然放大了无数倍!哗啦啦!哗啦啦!不再是温吞的潮气,而是变成了冰冷的、带着怒意的冲刷!
“不和她睡受不了啊…”苏晚晴生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依旧,却多了一种近乎刻骨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的了然,“那她…她早晚和你睡呀…”
“睡呀…”
“睡呀…”
那两个字,带着冰冷的回音,在陈镇渊混乱的识海里反复震荡,像淬了毒的针。
就在这震荡达到顶点的刹那——
轰!!!
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的、纯粹由冰冷恶意和庞大水汽凝聚而成的意念冲击,如同无形的万吨海啸,裹挟着窗外骤然狂暴起来的雨声,悍然轰入了陈镇渊的识海!
“呃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