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温书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生命。
但这事确实发生了。
在清扬捧着他的脸,说不想死的时候。
一颗冰凉的心仿佛被母亲用蘸着盐水的鞭子,狠狠抽了几下。
他知道,清扬和他一样,不怕死。
她最怕的,是死在楚御凛面前。
当楚御凛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响起的时候,清扬主动捧起他的脸。
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会对他们三姐弟这般严苛。
母亲谢氏出生琅琊,乃百年世家大族,族中底蕴雄厚,谢氏乃族长嫡女,就算是皇子,也是嫁得的。
可她偏偏对父亲一见钟情。
父亲出身一般,祖父虽然是个四品武官,但大夏重文抑武,父亲在琅琊谢氏眼里,不过一介武夫。
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定亲,这门亲事,是从小定下,女方和父亲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但因为母亲的插足,父亲原本的定亲对象在一次游船中,不慎溺亡。
母亲用不道德的手段设计了父亲,终于得偿所愿,和父亲成婚。
婚后,父亲睡遍了母亲所有的陪嫁丫鬟,就是不碰母亲。
他们姐弟三人,生母分别是母亲的陪嫁丫鬟。
不仅如此,父亲还申请调往北疆,常年驻守边疆,过年才回来一次,有时候过年都不回来。
这些事,都是他无意中得知。
那一年,他六岁生辰,父亲难得回家一趟,母亲也免了他的功课。
他一高兴,藏进了母亲房中的碧纱橱里,想给父亲一个惊喜。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严厉非常、情绪极其不稳定的母亲,在父亲面前,温柔如水、柔情蜜意。
平心而论,母亲长得好看,娘家也好。
然而,父亲看到母亲,眼中毫无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谢氏,你不必白费劲,从澜儿溺亡那天,我的心便死了。”
父亲离开后,母亲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她推翻了多宝阁,掀了八仙桌,气急败坏地叫来丫鬟:“少爷呢?把少爷叫来,我要检查功课!”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母亲那吃人的眼神。
虽然父亲不碰母亲,却依然给予了她应有的尊重。
母亲看似高高在上一府主母,底色却是悲凉。
整个将军府,只有一个被冷落逼疯的可怜女人。
母亲说他没做完功课,他也不争辩,默默受罚。
从那天起,他便深刻地领悟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的意思。
他的父亲是个痴情种,母亲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