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说:“殿下在京中时,就已经很是欣赏嵇御史的才能了,只那时嵇御史明面上是王相的人,在筹集赈灾银两的时候,殿下就曾试图对嵇御史伸出橄榄枝。”
陈公公停住脚步。
云生背对着他,仿佛不知道他在身后,说:“但那嵇御史没拒绝也没答应,只对殿下殷勤不已,想是在左右摇摆吧,眼下在边关,殿下也是想着能拉拢就拉拢一下对方。”
燕淮皱眉,“这样左右摇摆的人,就算拉拢了,以后也有很大可能性背叛,殿下何至于如此?”
云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燕淮松开怀中的剑,“算了,殿下是殿下,心中有数。”
听出他语气中那份连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失落,云生凑上去,撞了撞他肩膀,安慰道:“燕世子,你是殿下身边的伴读,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位好友,你不用在意这些。”
燕淮抿着唇瓣。
从前科举时,他落榜了,不觉得有什么,他不擅长舞文弄墨,也不喜欢朝臣间的尔虞我诈,落了就落了,回去父亲骂他没用他也没放在心里。
对他而言,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他依旧是那个自由自在的燕淮。
可来到这边关,直到现在。
他却突然失去了从前那份自信与无忧无虑。
分明他应该比在京城中更自由,毕竟这边关大漠没有任何拘束。
可为什么他却觉得比从前更不自由了?
……
房间里,楚郁执着棋,他低着头时,嵇临奚就目光专注望他,他抬头时,嵇临奚就低头认真思考棋局的模样,
“嵇御史。”
“小臣在,殿下。”他连忙回应。
被他重金请来的人已经被打发了出去,房中只有两人。
“在这漠城,你我接触的事……”
“放心,殿下,小臣不会告知任何一个人——”嵇临奚连忙表忠心。
楚郁轻轻摇头,抬起眼望他,嗓音轻柔,声音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不,你要告诉王相,更甚至,要告诉给孤的父皇。”
“为……”嵇临奚停顿一瞬,即刻反应过来。
他不是愚钝之人,很多事一点就通。
莫不是太子身边有王相或者皇帝的眼线,他这两日对太子的亲近那眼线都看在眼里,太子才叫他如此做。
明白过来,柔情充斥满腔,几乎要化为水一般溢出。
他忍住握对方手的冲动,轻声道:“小臣知道了。”
他的殿下如此温柔纯良,如高处枝头初初绽放一点柔软花瓣的花枝,叫他这样的小人可如何是好?
他本想爬高采撷花枝,独自享有这份美丽,现如今见这花枝周围满是厉雪风霜,花枝在空中独自颤动,却忍不住心生爱护之意,想抬起袖来,为祂遮挡那雪与风霜,看祂灼灼盛开。
为何要待我这样的小人这般好?
我又要如何去回报你这样的恩情。
从邕城到京城,又到边关。
也只有献上他努力搓洗的一颗小人真心,妄图得到对方青睐。
若真有那一日。
他嵇临奚纵是死,也心甘情愿。